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高远以为这个年轻警察已经被自己绕进去,快要忘了本职工作时,陆诚话锋陡然一转。
“教授,您在论文里提过,深度催眠可以植入一些非常……有趣的指令。”
陆诚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像一把手术刀,瞬间切开了温和的学术氛围。
“比如,让一个人相信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正在接受神明的审判。然后,用一个特定的‘钥匙’,在特定的时间,解锁这个指令,让他亲身体验一场来自灵魂深处的审判,最终在极度的恐惧和自我惩罚中,亲手‘杀死’自己。”
高远脸上的笑容,不经意地僵了一下。
“陆警官,你的想象力,比我这个搞研究的还要丰富。”
陆诚笑了,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道:
“是吗?那么,教授,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三名死者,在死前半个月内,都曾在您这里,进行过‘心理咨询’吗?”
空气瞬间凝固。
高远脸上的温和面具寸寸龟裂,但仅仅一秒,他又恢复了镇定,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丝冰冷的寒意。
“陆警官,首先,我需要纠正你,我的访客记录属于个人隐私和职业机密,我不确定你是从何处得知的。其次,即便他们来过,也并不能明任何问题。我每天接待的访客很多,这只是一个巧合。”
“是吗?”
陆诚靠在沙发上,姿态放松,但出的话却像重锤一样砸在高远的心防上,
“第一个死者,公司白领,因为挪用公款的焦虑来找你。第二个,退休工人,因为邻里纠纷的狂躁来找你。第三个,无业游民,因为网络暴力的快感和空虚来找你。”
“你利用他们的心理弱点,以疏导为名,轻易地将他们带入深度催眠状态。你就是在那时,埋下了‘审判’的种子。”
高远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确信这些信息从未外泄,这个年轻人是怎么知道的?
“一派胡言!”高远的声音冷了下来,“陆警官,我尊重你的职业,但也请你不要凭空污蔑。最重要的是,在三起命案发生时,我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第一次,我在给三百多名学生上公开课。第二次,我在省里参加学术论坛,全程直播。第三次,我在国外进行学术交流。每一次,都有数百人可以为我作证。请问,我如何用‘精神攻击’去杀人?”
他盯着陆诚,脸上表情,视其为一个离谱的污蔑者。
陆诚却笑了。
“谁你需要亲自到场?”
他站起身,在客厅里踱步,目光扫过书架、装饰、以及桌上的各种电子设备。
“催眠的种子一旦种下,只需要一个‘扳机’来触发。这个扳机,不需要你本人出现,甚至不需要任何复杂的设备。”
【蛛丝马迹】触发。
“凶器不是别的……”他缓缓伸出手,指向高远放在桌上的手机,“就是它。”
手机正冒着绿光。
高远脸上的镇定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物被看穿的惊愕和难以置信。
“你在催眠中植入的‘扳机’,是一种特殊的声音。一种人耳几乎无法分辨,但潜意识却能清晰接收到的高频声波。”
“利用声学频率!”
“不愧是教授、博导!手段很高端!”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陆诚一步步逼近,气势凌人。
“你根本不需要去现场,你只需要在预定的时间,拨通死者的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你播放那段特殊的声波,甚至不需要他们话,只需要一两秒,催眠指令就会被激活!”
“‘审判’开始,心脏骤停。而你,则安然地待在几百公里外,在数百人的注视下,拥有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你的不在场证明,恰恰就是你最确凿的作案证据!”
一番话完,整个房间死寂无声。
高远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引以为傲的完美犯罪,在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警察面前,被剥得一丝不挂。
他想不通,这一切都只存在于他的大脑里,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能看穿人心?
“陆警官,没有证据,你的这一切都只是天方夜谭。”
高远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却已经开始发颤。
“证据?”
陆诚冷笑一声,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你以为你删得很干净?有一种技术叫深度数据恢复。你用来合成那段特殊声波的软件,你拨打电话的隐藏记录,还有……你为下一个‘审判’对象准备的资料,都还在这里面吧?”
他作势就要操作手机。
这一刻,高远眼中儒雅的光芒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疯狂与狠戾。
他猛地扑向陆诚,不是为了抢夺手机,而是扑向陆诚身后的一个书架!
那上面,放着一个沉重的铜制摆件!
一个文质彬彬的教授,此刻爆发出的速度与力量,远超常人!
高远快,陆诚更快!
就在高远的手即将触碰到那尊铜制摆件的瞬间,一只铁钳般的手掌已经扼住了他的手腕。
咔!
一声清脆的骨骼错位声响起。
“啊——!”
高远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被一股巨力向后甩去,重重地撞在书架上,无数书籍哗啦啦地散一地。
他抱着脱臼的手腕在地上翻滚,脸上再无半点学者风范,只剩下痛苦和狰狞。
陆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跟一个连环杀手讲道理,不如直接用物理让他冷静。
……
“三个受害者的共同点找到了没有?”
专案组那边,邢国灿又把人叫进会议室,开会讨论。
一个个刑侦干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话。
“案犯现场还有没有别的发现?”
邢国灿又问。
依旧是没有回答,技术组羞愧看了邢国灿一眼,低下了头。
邢国灿的怒气值一点点上升。
“监控呢?查了这么多天,有什么新发现?”
“邢队,暂……暂时没什么新发现!”
邢国灿狠狠把烟头按进了烟灰缸,顶着那么大压力,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骂人。
但作为领导,也不能无的放矢。
他扫了一圈,忽然发现好像少了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