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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岱山府君每过一甲子,便要在发妻忌日大操大办,重新迎娶一次她的发妻。

即便只是一个牌位。

这成了每六十年一次的盛景。

每逢岱山府君迎娶牌位,都会大开府门,喜迎宾客。

于是,鬼障中便有许多订了亲的人家,趁着锣鼓震天的热闹,选择在这天成亲,让小夫妻沾沾岱山府君的喜气儿,一齐进府上叩拜这位手眼通天的府君大人,和他那宝贝的牌位。

所求不过是让他保佑小夫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子孙后辈福泽绵延不断。

鬼障外的凡人,每逢婚丧嫁娶,便求神问佛,鬼障内的“凡人”,却崇信着老吴王这个邪祟。

明明是造下了数十万杀孽,是将他们困在鬼障入不得轮回的罪人,却摇身一变,成了被崇拜和信仰的神。

桓星言在鬼障扮演邓七娘已有多年,她从一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修士,被迫学会了织布做衣裳,这次做云岚与迦莲成婚礼服一事,便落在了她身上。

桓星言对此间新嫁娘的衣裳了解不多,只知道要穿红色。她便想起了从前炼制过的一件法衣。

那件法衣由红莲火淬炼,又经过合欢宗净水的洗涤,十分珍贵,是她转成炼制出送给小徒儿云岚。只是没等看见t徒儿穿上身,她便被困在岱山的囹圄鬼境百余年不得出。

一来云岚入门晚,父母爱幼子,师父爱幼徒,桓星言不可免俗,在云岚身上倾注了更多关怀,二来小徒儿云岚身世凄惨,自小便比别的孩子更懂事乖巧,修炼上也更用心。

这样的徒儿谁不喜欢呢?

可桓星言一想起云岚,便心里难过。好好的孩子,没有她在身边跟着,一时不慎,竟走上了下了养鼎炉,下黑手抢师门“遗产”的歪路……

桓星言怀着复杂的心情,比对着记忆里那件红莲火法衣,熬了几个大夜,做出了云刘海和自己的新嫁衣。

可剩下给迦莲和沈归岳做新郎官喜服的时间便只剩了三日,时间仓促之下,桓星言给这两个男人做得便有些潦草。

再加上有云巍这只随时准备捣乱的坏狗,时不时就要趁桓星言不注意,将迦莲喜服叼走,扔在土坑里。

而一向没什么鬼点子的老实人楚回舟,对大黄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还会趁没人,对着喜服跺两脚。

有这一人一狗的捣乱,迦莲的喜服一直处于难产的状态,但最终还是在“大婚”前一天晚上时,大功告成了。

明明是喜服,却皱皱巴巴,还带了两片用纹样遮盖住的补丁,十分的磕碜,不知道还以为这是鳏夫再娶,穿了从先娶原配时压箱底的喜服呢。

楚回舟和云巍对此十分满意。

可同样做给沈归岳的喜服,比迦莲的齐整得多。

为什么齐整,归岳心里门清。

眼前这一人一狗,一个低着头不说话,一个挎着狗脸装不知道——沈归岳叹气,第二日换喜服前,将佛子喊进了自己的屋子。

两人身量差不多,归岳便做主将自己那件让给了迦莲。

两个新郎官从屋里一出来,楚回舟和云巍像没头脑和不高兴。

楚回舟看向云巍,云巍也看向他,这一人一狗俱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埋怨:

【你为什么只毁掉一件!】

云岚和桓星言在姑娘们的房里梳妆打扮,迟迟未出来,让门外的雄性生物等的心焦。

云岚用绢纱绑着左眼,她在屋内第一次看见七娘制成的新嫁衣时,心头的震动无以复加。

什么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件新嫁衣与师父赠予她的红莲火法衣称得上有八分相似——云岚一穿上身,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七娘的腿哭得像个孩子。

七娘,为什么会做这种形制的衣裳?

那红莲的纹样,为何与她那件法衣一般无二?

答案就在口边,几乎要脱口而出,云岚捂着嘴,生怕自己声嘶力竭的喊出一声百年没喊过的“师尊”。

咽喉处似堵了块沉甸甸的铅块,卡在喉头,让她发不出声,也咽不下气,只憋在嗓子里,最后化成了呜呜咽咽的哭声。

桓星言以为这孩子是对接下来要九死一生之事感到害怕,她矮着身子蹲下,像个安慰不舍离家待嫁女儿的母亲一般,包容着小姑娘的惴惴不安。

“我答应你,会带你回家。”

同样的承诺,云岚在第一重罗浮梦中,也对小徒儿乌夏冰说过,可梦中的结局仍是她与乌夏冰天人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