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鱼(2 / 2)

他语气生冷,是梁栖月很少见的真正生气的样子。

“我怎么知道它那么凶残。”

梁栖月低声反驳,有点不服气,

“而且抓一下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她边说边小心观察商牧之脸上的表情。

商牧之没有说话,只是神色依旧冰凉,看起来比那天晚上来找她的时候还要黑。

梁栖月也有点生气了,她受伤,关他什么事,凶什么凶。

林肃还没把车开过来,两个人就站在湖边等。

梁栖月抱着手背,听见脚下有扑腾的声音,才想起刚才那条被她救下来的金鱼。

刚刚猫口脱险,金鱼正在边上扑腾着想回湖里。

梁栖月走过去,蹲下身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想帮它重新回水里。

金鱼有些滑加上才死里逃生,挣扎的很厉害,抓了两下都没抓住,手还弄脏了。

商牧之站在边上,也没过来帮忙的意思和打算。

梁栖月抓了几下没抓住,有点生气,转过身叫他,

“你不帮忙?”

商牧之神情淡漠,低眸睨了眼地上扑腾的离湖边越来越远的金鱼,

“等会儿那只野猫回来它自己就不会跑了。”

梁栖月被他的冷血无情震惊,

“你还有没有同情心!”

商牧之面无表情,嘲讽道,

“你从流浪猫嘴里抢它的食物,你对它有同情心?”

梁栖月没想到这一层,但她救都救了,也没道理现在不管了,只擡头拽他袖子,

“你少偷换概念,快把它丢进湖里。”

商牧之冷着脸,看了眼地上扑腾的一身灰的金鱼,还是走过去,卷起袖子把它抓起来扔回湖里。

水面扑通一声,商牧之西装裤腿被溅了水,手也被弄得脏兮兮的。

林肃的车也在这会儿开过来。

商牧之从湖边上来,梁栖月有些嫌弃地看了眼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商总,太太。”

林肃从车上下来,有点没摸清楚状况,

“山下最近能注射疫苗的诊所开过去大概要半个小时。”

商牧之嗯了声,从口袋里拿出手帕,

“车上有清水吗?”

林肃愣了愣,立刻过去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拧开走过去。

商牧之冲完手,又拧开另一瓶,走到梁栖月跟前拽起她刚才抓鱼的手,帮她冲干净,才开口跟林肃说,

“导航发我手机,我自己开车过去。”

林肃点头,“好。”

梁栖月不太愿意想让林肃送自己,但商牧之已经拿了车钥匙走过去。

“还不上来?”

他拉开副驾驶车门。

梁栖月不情不愿地坐上去,单手不好系安全带,商牧之上车后帮忙她系上,她偏过头看车窗外,故意避开他的视线。

开车过去没到半小时就到了这边的社区医院。

清理伤口的时候有些疼,商牧之站在边上,把手递给她,梁栖月故意报复性的用力掐他,他倒是面不改色很耐疼的样子。

打完疫苗出来梁栖月看了看自己包起来的手臂,没忍住低声道,

“等会儿回去别再让我碰到那只猫。”

商牧之拿着医生开的碘伏和绷带从后面出来,听见声音开口,

“你还打算找猫算账。”

梁栖月没搭理他,径直自己走下台阶拉开副驾驶车门上去。

商牧之跟在她身后,上车后拉上车门。

梁栖月刚才已经自己把安全带系上,正侧头看车窗外面。

“你还打算跟我冷战多久?”

商牧之直接开口问。

梁栖月唇角抿了下,假装没听见不说话。

“其实我没明白。”商牧之把医药袋放到后排,看着她的侧脸,很有耐心地开口,“你在意的到底是我亲了你,还是我告诉了你这件事。”

车厢里陷入安静。

梁栖月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安全带。

“梁栖月,说话。”

商牧之叫她的名字,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说什么?”

梁栖月过了会儿才开口,她转过头,看着他,有些赌气有些闷闷地说,

“你要我说什么呢?”

商牧之视线注视着她,平静地滚了下喉结,

“说你想说的,你都在想什么,什么都可以。”

梁栖月看着他,沉默了会儿,目光慢慢变得有些茫然,又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商牧之问。

“就是不知道啊,”梁栖月拧眉看着他,表情很不解的样子,终于把自己这么多天的困惑都说了出来,

“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奇怪吗?”

“我奇怪?”商牧之目光落在她脸上,慢慢地说,“你继续说。”

“你就是很奇怪啊,你自己亲了我,然后又不告诉我,也不让我知道,还让我以为是商行匀做的,结果你现在又问我在想什么?”

她摇了摇头,一副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样子,

“你真的太奇怪了,我想不通……”

话音落下,车里安静了下来。

商牧之难得的没说话,只视线看着跟前的人。

萦绕多年的不甘好像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他视线直直盯着梁栖月的脸,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表情、不肯遗漏她一丝一毫的情绪。

然后他终于意识到——

她此刻的困惑不解的表情跟她上学时期解不出来一道物理题时的表情其实根本没多大区别,甚至几乎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

良久,他忽然笑了声。

很突兀地。

但实在是因为太过荒唐,而抑制不住的自嘲的笑。

“你笑什么?”

梁栖月古怪地看着他,觉得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难形容。

商牧之收起笑,垂眸视线慢慢落在她脸上,盯着她看了会儿,淡淡开口,

“很奇怪吗?”

他神色平淡,口吻极轻,好像在聊天气一样随意。

梁栖月有点不高兴他的态度,但还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告诉他,

“真的很奇怪,我想不通。”

商牧之看着她,没回答,只挑了挑眉,才握着方向盘慢慢告诉她,

“其实我说错了,那天是你主动先亲的我。”

“不可能。”梁栖月面色立刻变了,一口否定,“我怎么可能会主动亲你。”

“事实确实就是这样。”商牧之看着她,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没有监控也没有录像,但确实是你先亲的我。”

梁栖月不说话了,只怀疑地看着他。

商牧之转过头,移开视线,打了下方向盘,没有要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只漫不经心告诉她,

“等你知道为什么你会主动亲我,就不会觉得我奇怪了。”

很奇怪吗?

因为喜欢,因为吃醋,因为不甘,因为他也不过是个俗人。

因为喜欢你,想得到你。

所以一点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