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周大管事惊讶的声音适时地传来：“这是怎的了？孙大少爷，竟有人寻你麻烦吗？”
孙识文长舒一口气，正要说话，就听见一道男声温和地道：“是吗？我方才倒是没瞧见有什么麻烦事。”
孙识文倏尔擡头，就见黑夜之中，有人不紧不慢地驱马而来，半脸覆金面，在灯火的照耀下，闪烁刺眼。
孙识文倒吸一口冷气，一个趔趄，摔坐在地上的木箱上，尾椎传来刺骨的疼痛，让他没忍住失声痛呼。
可周大管事看都没看他，只恭敬地对眼前的青年拱拱手：“在下来得晚，那想必还是您说得对。晏公子，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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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识文被家丁擡下山，大败而归。
孙二婶、孙大姑娘和孙二姑娘等人在琼崖郡孙家望眼欲穿，一见孙识文跟丧家之犬似的，顿时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
好半晌，还是孙二婶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大少爷，表姑娘的事……”
“闭嘴！”孙识文不等她说完，一把扫落桌上的瓷器，顿时又感受到尾椎一阵刺痛。
孙二婶就跟被掐住脖子的鹌鹑似的，顿时不敢说话。
“大少爷，事情已了。表姑娘没有用处，舍了就舍了吧。”余副总管在土地庙时猛地跪下，膝盖也隐隐作痛，但他更担心孙识文的身体，硬着头皮道：“您千万保重身体。”
孙识文面目狰狞地缓了半天，才再次开口，道：“是啊，姜月窈还有什么用？”
“正经人家只要一查，就知道她失踪了月余，谁家肯给她大笔聘礼？”孙识文想到突然出现的晏昭回，认定晏昭回是姜诚请来的。
他阴沉地道：“就算姜诚跟晏昭回关系好又如何？晏昭回难不成还能强逼别人娶姜月窈这样一个清白不明的女人？”
听到孙识文这样说，孙二婶皱起眉头，下意识地看向孙大姑娘和孙二姑娘。她心里愈发觉得孙识文不妥，他们可不能败坏姜月窈的名声，否则，得连累孙家一大家子啊。
“姜月窈唯一的出路，就是当上制香使。只有这样，才能盖过她失踪月余的事。但问题是，她失忆这么久，拿什么去跟那些准备充足的香徒弟在四方香会竞争？”
孙识文越说越觉得痛快：“姜家不可能给姜月窈准备十万两的嫁妆，姜诚就算能拿到十分之一，也断然不够补他一万两的空缺。姜诚花一万两，救回一枚废子，焉能不后悔。”
孙识文缓缓地长出一口气，仿佛能看到姜月窈落魄之后，跪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哀声求饶的模样。
这画面顿时让他心情舒畅，道：“到那时，姜月窈就算跪着求我，也得看爷心情如何！”
孙大姑娘顿时叫好。
余副总管张了张口，没敢说话——
先别说让姜月窈跪地求饶了，哪怕周大管事没成功拦下姜诚，可该给他的好处，他们也得给啊。这五百两银子，到底从哪儿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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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余副总管为五百两银子犯愁的时候，姜月窈的面前，正齐齐整整地摆着两个大木箱，箱子里，正是原本交付给青衣婢女的一万两白银。
“姑娘，我扮得还行吧？”青衣婢女一改先前高高在上的模样，在姜月窈面前讨巧，略有几分紧张地问道。
她即是壬子，也是从前姜月窈的婢女白芷。
马车内“凄惨”、“身不由己”的姜月窈，抹去脸上的蜡黄和惨白的妆容，露出娇俏明媚的面容，莞尔一笑：“很好，多谢你。”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壬子大松一口气，拿出单子让姜月窈签字确认：“您要是满意，多跟主顾夸我们两句，就是我们最大的喜事。”
她在姜月窈的指挥下，演了这一场戏。
要是从前，她肯定觉着自己堂堂一大高手，接这样的小活属实有些掉价。
但问题是，上次让她护送姜月窈的主顾，又给她下了这张新单子，让她去姜月窈身边伺候，一切听姜月窈安排。
这份新单可救了她一大命，否则她就要因为上次护送姜月窈失职而被丢进炼狱了。
姜月窈抿着笑，控制自己不要看向一旁的十一。她在单子上签字确认壬子已完美完成任务，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在他面前好好夸你。”
壬子高兴地收起单子，最后隐晦地看了眼一旁懒散靠着墙的十一。
这少年先是扮作车夫，在交付银子时，又行踪诡秘地跟在姜月窈身边，寸步不离。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但凡在这个过程中行差踏错一步，这少年必然暴起，叫她没有好果子吃。
壬子总怀疑他就是那个幕后主顾。
可她不敢问，带着四个帮手，马不停蹄地消失在黑暗中。
壬子前脚刚走，后脚院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章嬷嬷先前拉着姜月窈说了好半天的话，此时正紧锣密鼓地在厨房给她做早膳。七斤飞奔过去应门：“姑娘，姜老爷来了！”
姜月窈立刻亲自去迎接姜诚。
“多谢叔父出手相助。”姜月窈朝姜诚深鞠一躬：“这一万两白银，物归原主。”
十一站在她身侧，见状，也朝姜诚拱手行礼。
“不该谢我，不该谢我。”姜诚连忙避礼，反倒对十一深鞠躬，真情实意地道：“还要多亏石郎君大义，视我们窈娘为亲姊妹，对她多有照拂……”
姜诚话音未落，十一原本寻常的神色顿时一变，眉心微蹙：“嗯？亲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