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时从聂文慧那里接过剑,手上泛起灵光,很快,剑上灵玉也泛起荧光。穆时将散发着光辉的剑还给聂文慧,道,
“这样应该就能拿起来了,试试?”
聂文慧拿回剑,果然,原本沉重的剑,变得轻盈顺手了。她举起剑,朝着无人的方向没有章法地劈砍戳刺几下。
蔚成文问:“觉得合手吗?”
“合手的!”
聂文慧握着剑,眼里都带着光,道,
“蔚师伯,请帮我谢谢祝师叔祖,我好喜欢这个礼物!”
聂文慧虽然是穆时的徒弟,但她比穆时要坦率些。
面对祝恒的礼物,穆时向来是不喜欢的时候要说讨厌,喜欢的时候也要说讨厌,总之,祝恒给的礼物,她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欣然受之。
光阴逐渐流逝。
穆时眼睁睁瞧着徒弟学会了引气入体,步入炼气期,又学会了辟谷。从处处需要照料,变得逐渐能够自理。
不过或许是因为幼时在凛城流浪,没怎么过过吃饱喝足的好日子,即便学会了辟谷,也还是很爱吃。
院子里的杏树上的杏子,鬼君派人从幽州附近送来的油杏,大半都进了聂文慧的肚子,小姑娘吃杏吃得上火流鼻血,进了好几次丹心峰。
农历七月到来。
因为有了徒弟,穆时没有像去年一样,整个七月都待在外面不回太墟仙宗。只有孟畅将一些棘手的委托托付给她的时候,她当日去,第二日便回,效率快得恐怖。
山海会的请帖和武斗会报名表也送到了。
山海会是修真界每三十年一度的盛事,除魔道、邪道外各方修士都会参加,不止有仙门百派,还有修仙世家和一些散修,能见识到各种各样的人物。
山海会上最受期待的便是武斗会,武斗会的种种条件,导致它只允许修真界新秀参加,但各种出类拔萃的新人崭露头角,也是非常值得观看的。
祝恒也很期待武斗会。
他年年都在武斗会时搞□□,赌输赢,赚得盆满钵满。往年有人指责他买通选手打假赛,不过才不到半日,指责祝恒的人就销声匿迹了。
不过,今年的山海会武斗是没什么悬念了。
穆时填了表,盖了灵印。
但来山海会的人绝对不会少——
穆时要参赛,修真界崇拜她就像崇拜当年的剑尊,一听说她要参加武斗,山海会的票才刚开售两个时辰,就被抢了个精光。
穆时将报名表塞进信封,以飞信的法术送回祝恒那里。
她去小秘境里瞧了瞧聂文慧的修炼。
聂文慧姿态端正地坐在瀑布下方,瀑布流水带着巨大的响声从上方落下,沉重的力道压在身形单薄的小姑娘身上,她浑身湿透。可是她没有喊痛,也没有动摇,依旧安静地坐在瀑布下,周身缭绕着微弱但平稳的灵气。
穆时瞧了一会儿,将碧阙剑从腰侧摘下,在瀑布下的河流边坐下来,拿着一方帕子擦拭剑身。她拔剑的机会很少,就算拔剑,也几乎不会弄脏剑,但她一直维持着至少每十日洗一次剑的频率。
穆时洗着剑,神色有些恍惚。
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困倦。
她是个渡劫期修士,不需要像凡人一般吃喝拉撒睡,“困倦”这种感觉是不应该在她身上出现的。
但现在,困倦不止出现了,还很是强烈。穆时有种自己非要睡着不可,不然就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的感觉。
穆时的意识渐渐昏沉了。
她的视野变成了黑暗的,但很快,又变得明亮了起来。
炽白的背景中放着一张书案,书案上有一张白纸,白纸边侧前方放着鸡翅木笔架,笔架上挂着一支笔杆赤红,笔尖也像是蘸过朱砂墨一般的毛笔。
鬼君跪坐在书案前,他明明低垂着头颅,背脊却是挺直的,两手握拳放在腿上,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有个声音叽里呱啦地说着话,不男不女,带着回声,似乎很庄重,但穆时听不懂。
那个声音落下后,鬼君垂头看着桌上的白纸,语气淡然的回答道:
“不。”
那个乱糟糟的声音又响起了。
“对,就算死,我也不会退让。”
鬼君的态度十分坚决,道,
“你问一千次,一万次,我的回答也不会改变。如果你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这个回答,不肯接受我的违背,那请你换一个会无条件顺从你的工具吧。”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白纸,“刺啦”一声撕成了两半,揉成纸团。但很快,纸团消失,桌上再度出现了一张白纸。
鬼君站起身,朝着某处空无一物的方向稍稍低头弯身行礼,再直起背来的时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穆时想要过去看一看桌上的那张白纸。
可她还未走过去,视野就变得灰暗。而后,瀑布水流声在耳边响起,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坐在瀑布下的河流边洗剑,不远处的聂文慧也还在专注地打坐。
穆时擡手揉了揉额角,嘀咕道:
“好莫名其妙的梦。”
她想起来梦中摆在鬼君面前的那支笔,伸手摸向腰间原本挂着朱红色玉佩的地方,摸空后,她露出惊讶错愕的表情: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