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外头怎么了?”
一位身着华服,拄着拐杖,头发半白的老人从里面往外走。已经不算年轻的管家跟在身旁,仔细地伸手半扶着老人家,生怕他走不稳摔着。
江瑾听见声音,回头道:“外祖。”
江瑾朝旁边让了让,等老人家走出来后,伸手搀住他,说道:
“外祖,这位是穆仙尊。”
前年誉仁帝寿宴,宁国公生了病,没能赴宴,因此没能见到当时还被称为“仙君”的穆时。
如今宁国公见到了穆时,但也同时看见了穆时侧后方的,身形半透明、一身红衣的碧玺。见到碧玺与自家外孙女有八分像的容颜时,腿脚不好,但脑袋不糊涂的宁国公皱了皱眉。
宁国公问:“这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外祖。”
江瑾将穆时先前告知她的故事,原封不动地讲给了宁国公听,道,
“外祖,我想退婚。”
江瑾的外公是宁国公,母亲是庶女,祖父曾爬到从三品,后来因为看不下去誉仁帝的昏庸,辞政从商,如今江家是家有金山银山的富户。
江瑾这般出身,嫁富商很容易,但怎么看都有些低就了。可要想让她嫁个与宁国公府相配的人家,又有些攀不上。
宁国公仔细挑选,才选中了林阳。
林阳若论出身,是半点也配不上江瑾的。
但他有才气,被戈原王看中,未来是要辅佐戈原王世子齐闵的。现在人人都知道,天机阁阁主和太墟仙宗的小剑尊看重齐闵,等老皇帝过世后,齐闵多半要登基。齐闵一登基,追随他的林阳,自然也是要一飞冲天的。
宁国公正是看中了林阳的前途,才做主让自己的外孙女与林阳定了亲。
但这亲事就要毁了。
“外祖,他为攀附权贵与我定亲,全然不曾提起那位为他在东州桐城的青楼里弹琴卖唱的碧玺姑娘。他吸着碧玺姑娘的血,却将她抛在脑后,全然不理会。这已然证明,此人不是良人,不可同甘共苦。”
江瑾对宁国公说,
“以后若有身份贵重的姑娘看上他,他会不会也如同舍弃碧玺姑娘那般舍了我呢?”
其实多半是不会的,这桩婚事发生在国都悦城,有宁国公和戈原王牵线,人尽皆知。林阳不傻,只要宁国公府势力还在,哪怕公主看上他,他也不会辜负江瑾。
但是,如果宁国公府落魄了……
江瑾没有这么说,但宁国公显然是考虑到了的。
“忘恩负义,的确不是良人。”
宁国公对身侧的管家说,
“秋实,将聘礼退了吧。”
林阳虽然家贫,但与江瑾定亲前,还是给了聘礼的。这聘礼是戈原王府替他出的,虽然不算丰厚,却也还过得去。
宁国公顿了顿,又补充道:
“对了,将聘礼退到林宅,知会戈原王府一声。”
林宅是林阳在悦城的宅子,也是戈原王送的,不过还未完全修葺好,林阳此时还住在戈原王的王府上。
宁国公要将聘礼退到林宅,并且知会戈原王府,是给戈原王与林阳割席的机会——宁国公不在意林阳下场如何,但他必须给戈原王留面子。
秋实领命,从府中唤来个年轻人搀着宁国公,自己则是去处理聘礼。
宁国公问道:
“穆仙尊,这样可好?”
“这样便好。”
穆时举着伞,将碧玺遮在伞下,不让阳光照到,她语气淡然,道,
“之后的事情,便与宁国公府无关了。”
穆时将碧玺收入伞中,转身欲走。
但走了没几步,她就停下身来。
她回过头,与站在宁国公府门前的几人相望,这一眼,便叫搀着宁国公的小管家心中一紧,左脚下意识地后撤半步,心道——
又有什么事?
穆时问:“城中有会做牌位的吗?”
“有,有的……”
小管家回答道,
“沿着咏柳巷一直往北走,有家棺材铺子,他们家会做牌位。”
穆时点点头,转身便走。
真是好险。
江瑾心想。
虽说没什么感情基础,但一想到自己险些就嫁给那样的人,还是觉得后怕。
穆时沿着咏柳巷向北走,在离北城门还有些距离的地方,瞧见了一家棺材铺子。
悦城富庶,去年年底和今年年初的天也好,比往年都要暖和,棺材铺子的生意不怎么样。老板没在接待客人,而是坐在门前,在矮桌上叠纸元宝。
穆时走近了些,道:
“刻个牌位。”
老板将刚叠好的元宝丢进筐子里,应声道:
“哎,好,要怎么刻?”
穆时仔细与老板说了怎么刻,还选好了牌位的款式,要柳木的。
“你们这儿有孝服吗?”
穆时进了店,仔细瞧着店里的东西,
“要男子穿的。”
老板道:“有,当然有。”
穆时说道:“来一套。”
牌位是现刻的,花了些时间。
过了午,穆时带着刻好的牌位与一套孝服,去了戈原王府。
戈原王府门前围着许多人,这些人似乎是在看热闹。穿过人群,便能看见戈原王的心腹薛贵,与宁国侯府的管家秋实,还有一个穆时不认识的年轻人。
穆时感觉怀中的伞动了动。
这年轻人,应当就是林阳了。林阳生了一副好皮相,又有书生的文雅气质,外貌条件不错,只可惜是个人皮兽心的孬种。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林阳看看秋实,又看向薛贵,
“为何要退婚?又为何要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