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要客人等他吧?”
他的声音也不似贺兰遥,更低沉沉稳一些,没有贺兰遥的那种少年感。
“昨日有人寻衅,将家师捅伤了。”
莫嘉志站在桌边,说道,
“家师还在卧床,起不来,君上若有什么事情便同我说吧,您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的。”
鬼君波澜不惊地问道:
“捅伤了?严重吗?”
莫嘉志答道:“挺严重的。”
鬼君琢磨片刻,语气淡淡地说道:
“那便劳烦莫先生,带本君去探望一下祝阁主吧。”
莫嘉志:“……”
莫嘉志强作镇定道:
“君上可否稍等一下?我去瞧瞧师父,看他的状况到底是否能见客。”
到时候他回来,就说祝恒还昏迷着,鬼君就算再想找人算账,也不能拿一个昏迷不醒的天机阁阁主怎么样吧?
鬼君没有一丝要退让的意思:
“无碍,他若是昏着,我瞧瞧便走。莫先生,请替我引路吧。”
莫嘉志有些绝望地想:
师父,徒儿尽力了,您自求多福吧。
莫嘉志带着鬼君离开茶室,上了七楼。祝恒受伤不轻,明决正在七楼别的房间里熬药,但这药味不是房门能锁住的,整个七楼都弥漫着一股汤药味。
莫嘉志敲了敲祝恒的房门,没得到回应,他回头看了鬼君一眼,小心翼翼地推门走进去。
祝恒没有卧床。
他正穿着里衣,握着茶壶的壶柄斟茶。
鬼君走进屋子里,问:
“祝阁主不是伤到卧床不起吗?”
“我卧床,君上也不肯放过我,所以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床上爬起来了。”
祝恒稍稍压了压里衣,他疼得皱起眉,素白衣衫上洇出血色来,他玩笑道,
“一会儿明决又该骂我了。”
祝恒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对面去,转头瞧着鬼君,道:
“君上,请坐。”
十二名阴司皆在外面候着。
鬼君走到桌边,在蒲团上坐下。
祝恒态度极好地认错:
“我承认,昔日之算计是我不对,害君上在刹天阵里伤了魂魄,实在是抱歉。”
“我魂魄受伤不算轻,但尚能恢复。”
鬼君从袖中掏出一张卷起的、用红绳捆着的纸,他扯着红绳的绳头,将绳结扯开,纸也随之摊开。
鬼君将这张纸推到祝恒面前:
“祝阁主,你仔细看看。”
纸上有字迹,而且是红色的字。
——贺兰遥,生于誉仁十一年六月廿八午时中,亡于成明三十一年六月廿九巳时末。
这是一页生死簿。
鬼君开口道:“成明帝是……”
祝恒接过话来,说道:
“我知晓,倘若将誉仁帝算作第一任皇帝,成明帝便是第三任。按生死簿上所载,贺兰遥的寿数原本有一百零三,作为一个凡人,这是高寿中的高寿。”
“虽是浮世一梦,但到底是亲身经历,君上心中怒气,我能理解。君上请说吧,需要我怎么向您赔罪?”
鬼君很久都没有说话。
他越是沉默,氛围就越紧张。
祝恒问道:“君上?”
鬼君这才缓慢地问道:
“这折损的八十五年的寿命,是否能换得那人长生?”
原本紧张得要命,没想到听到了这样的答案,祝恒有点想笑,但觉得有些不合时宜,还是憋住了。
“我不知道。”
祝恒坦诚地回答道,
“她已打破天命,她的命数,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办法能够推演。不过我想,她应当是能长生的,她都渡劫期了,这世上又有谁能害她的性命呢?”
鬼君闭上眼睛,轻轻点头:
“祝阁主,只要她能好好活下去,贺兰遥的死,本君不会怪你。”
他没有喝祝恒给他倒的茶,站起身来,询问道:“本君听说,她在天城……”
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
“她不在天城。”
明决拿着殒星剑走进来,说道:
“昨天入夜时就离开了,她让我把剑和判官笔还给你。”
鬼君戴着面具,明决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明决能看见,他的双眼睁大了,而且,他的身体好像也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