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你要打坐或者练剑吗?”
穆时回答道:“去喂鹤。”
“这样啊,那我也一起去吧。”
玉清漪笑了笑,说道,
“我常年待在合欢宗,很少出门,已经许多年没见过鹤了。”
穆时没有拒绝。
不多时,茶室收拾好了,她们一同出门去寻找鹤群。一路上,玉清漪不停地用余光观察穆时。
穆时现在懒得和任何人打太极,直截了当地问道:
“前辈为何老瞅着我?”
“昨日交谈时,我以为你不同于外界传言,其实是个脾气温和之人。”
玉清漪笑着说道,
“今日才发现,你是名副其实的暴脾气,真的会连长辈也一起骂啊。”
穆时不太高兴,问:“……很好笑吗?”
“不,我并不觉得好笑。”
玉清漪拍了拍穆时的肩膀,说道,
“我只是有些羡慕。”
穆时有些疑惑:“羡慕?”
玉清漪回答道:
“你的长辈们都很爱护你,你们之间的感情很深厚。”
“也没有多么深厚。”
穆时一边朝着鹤群的所在地行走,一边道,
“孟畅爱护我,但更爱护宗门与正道。明决嘛,你别看他现在千万般不舍,到最后,他还是会舍的。祝恒……比孟畅聪明,比孟畅无情,夹在利益与感情之间的时候,从来不会左右为难,冷静得可怕。”
玉清漪认真地听着穆时的话。
“小剑尊,你对感情的要求太严格了。”
玉清漪缓缓地靠近了鹤群,说道,
“人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秤,在大义、利益与感情之间不断地称量,你的长辈们皆是正道的栋梁记住,在他们心中,感情或许能战胜利益,却很难战胜大义。”
“你心中也有这么一杆秤,在你的心里,大义也比师门感情重要。”
“的确是这样。”
穆时从乾坤袋里拿出一盒粮食,说道,
“我不曾以纯粹的感情去对待他人,我自然也不会得到他人纯粹的感情。”
“倒也不完全是这样。”
玉清漪轻轻摇了摇头,
“你涉世未深,还不明白,即便你没有以纯粹的感情去对待他人,世上也有可能存在着爱你爱得不计一切的人。”
“感情是很神奇的东西,大部分时候,大义与利益能压倒它。但也有些时候,它能够战胜一切。”
玉清漪的语气中,带着对晚辈的慈爱:
“你身边应该曾有过这样的人吧?母亲,父亲,其他的族亲……还有,你的师尊。”
“我父母未能陪伴我长大,我对他们的记忆也已经不怎么清晰了,至于师父……”
穆时将粮食盒子递给玉清漪,说道,
“他在他自己和我之间,一定会选择我。但我不知道,他在正道与我之间,会选择哪一边。他大概也不会面临这种选择,他如果还在人间,他能靠手中的剑将我和正道都保护得好好的。”
穆时叹了一口气,擡头望向明阔天空。
师父在她的生命中,占据了绝大多数的岁月。她思念灵族的故人,更思念师父。师父在身边的时候,她可以淘气,可以酣睡,不用为任何事担忧。
她无比想念那些安详和乐的时光。
“不过,无论他面临岔路时会如何选。”
穆时眉眼间带着浅淡的笑意,
“我都会为他,为他想要保护的东西,倾尽一切。”
玉清漪忍不住笑了,说道:
“真是不得了的师徒情谊。”
白鹤楼。
祝恒从敞开的窗户,将每一封写好的信送出。
时光逐渐流逝,不断地有修士从西边来到白鹤楼。
中州和西州交界的地方是前线,还需留人驻守,因而祝恒叫回来的人并不算很多。但他的行为还是抽离了前线大部分力量——
他叫回了最擅长咒法、阵法、法器的人,叫回了修为高深、见多识广的人,也叫回了修小道偏门的人。
在天城待命的林桑储,也在接到飞信后,带着丰裕所需的阵法书册和手记赶来。
“差不多该回去了。”
玉清漪将剩下的小半盒粮食还给穆时,
“小剑尊,你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