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累月,即便修为再高也经不住毒药侵蚀。
父皇知晓黎肃在幻月谷豢养私兵,可惜之前派去查探的人有去无回,故而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才有了“刺杀”之事。
所谓刺杀不过是父皇油尽灯枯之际,想要再与黎肃搏一把做的局而已。
父皇以自己的命作为筹码暂且拖住黎肃,将一切告知于他,原想让他派沈寄雪秘密前往幻月谷,但他放心不下便与沈寄雪一同前往。
只可惜计划虽好,却抵不过时事变化t万千。
他不过离开几日,父皇身死、皇位易主,黎肃甚至密而不发父皇死讯,以父皇引他上钩,意图夺取四象玺。
好在他率先藏好了四象玺,否则黎肃拿到四象玺的第一件事,便是斩草除根。
他恐怕也等不到沈寄雪了。
思及此处,司偃苦笑一声,“我不再是‘九殿下’了,换个称呼吧。”
他眼底积蓄泪水,眼前人的模样逐渐模糊起来,他想要努力睁大眼睛看清她,却怎也做不到。
沈寄雪对妖界争权夺位之事并不感兴趣,唯一让她在意的,只有眼前人。
至于服下毒药与黎肃交易一事,不过一具躯壳,死了便死了,总有一日要司偃知晓她的身份。
若他想要这妖皇之位,她便亲手扶他坐上去。
沈寄雪垂眸,长睫遮住眼底志在必得神色,将他掐出血的手掌一点点掰开,随后坚定道,“殿下永远是殿下,将来杀了黎肃,你便是下一任妖皇。”
“朝中可还有能相信之人?”她顿了顿,“殿下只管好好修炼、再凝妖丹,我去为殿下联络。”
司偃心中怦然,突然问道,“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答案呼之欲出,沈寄雪却只是笑了笑,“总有一日殿下会知道的。”
他一怔,突然想起那时追问她为何要杀剑尊,她也是这般说的。
司偃垂下眼,他在她面前几乎无所遁形,然而她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即便他想要靠近,却总心生迟疑。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话头一转提起或许可信任白泽一族。
此后几日,沈寄雪时常外出,设法在妖都众多世家之中游走,为司偃笼络日后夺权的盟友。
至少在司偃眼中是这样的。
“沈姑娘可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黎肃负手立于树下,看向不远处斜着身子靠在树干上的沈寄雪,她半点没有服下毒药的紧迫感,反倒劝他不要心急。
“我心急与否,总不及姑娘性命垂危来得紧迫。”
他眯着眼睛笑了笑,一袭白衣不染尘,哪里像发动宫变杀人如麻的大将军,“如今已过了十日,姑娘还有二十日,总不会到最后一日才将四象玺的下落告知于我?”
黎肃敛了笑意,那双阴恻恻的细长双眼微微睁开,露出森寒的冰蓝兽瞳,“又或者,姑娘已经知晓四象玺的下落,只是为拖延时间罢了。”
沈寄雪挑眉,这般多疑,该说是蛇之本性吗?
“将军未免太过急切,”她面无表情道,“你将司偃折腾成那副模样,还杀了他的父皇,我为他疗伤、获取他的信任并不是易事。”
“将军若不相信我,不如换个人来,”沈寄雪双臂环胸,“不过我要提醒将军一句,你对司偃严刑拷打都没能问出他将四象玺藏于何处,可见他不吃硬的。”
她笑了笑,毫无怯意与那双兽瞳对视,“届时若将他耗死在牢中,恐怕就再也找不到四象玺了,那时众妖又会如何议论将军?”
黎肃盯她半晌,突然垂下眼轻笑一声,“沈姑娘这般筹谋,小殿下可知晓?”
“与你无关。”
沈寄雪转身离去,“将军只需等着我的消息便是,莫要擅自来寻我,若被他撞见怕会功亏一篑。”
黎肃目送她隐入山谷之中,眼中情绪瞬间冷了下来,唇边却挂起一抹笑意。
恐怕要让她失望了。
山谷木屋。
“你回来了。”
司偃听见屋外动静,当即推门出来,疑惑道,“今日怎去了这么久,如何,白泽族长带你去找白虎一族了吗?”
沈寄雪点头,“找是找了,只是白虎族长并不如朱雀那边爽快,他似乎在忌惮黎肃,不知被他抓住了什么把柄。”
“他们不愿意就算了,”司偃走向她,“现下黎肃已经登临帝位,整个妖都皆在他把控之中,白虎没必要将全族的性命都压在我一人身上。”
快要靠近沈寄雪时,他脚步一顿,紧接着又神色如常牵起她的手,“我不出十日便可凝丹,届时我们一起杀回去,可好?”
沈寄雪察觉他那一瞬间的不对劲,却没有追问,只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