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圆(2 / 2)

“……”李佚笙觉得这人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她默了默,咬牙道:“你就没想过,我有可能就是你的联姻对象?”

所有感官随着这句话放大。

谢久辞线条绷紧,蓦地想起邻家小妹递给他旺仔时的笑眼,他愣愣掀起眼皮看向她,记忆里的轮廓在此时浮现重叠。

“还没想起来呢?”李佚笙吻了吻他的喉结,声音带了点笑意:“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她勾着唇,躺回去,顺带着将他往下拉了拉,凑到他耳边蛊惑道:“本姑娘有个行走江湖的绰号,本名叫做周右安,是你谢久辞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谢久辞一动不动。

李佚笙舔了下他的耳垂:“按照你的理念,我们也算是订过婚的,不算越界。”

谢久辞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李佚笙拉过他的手贴到自己胸口,引诱道:“而且,我是自愿的,你听,心跳可以证明。”

谢久辞清楚地感受到了自掌心传来的温暖。

电流瞬间传遍全身,他慌里慌张地收手回来,眼神瞥向一旁,“那个……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李佚笙:“?”

“我……回家一趟”谢久辞说着便随手扯过旁边的被褥把她裹起来,而后抽身离开。

李佚笙稍愣片刻。

“不是。”她觉得不可思议,甚至难以理解他的反应:“你这就走了?”

“嗯。”谢久辞俯身捞过床下的白T,套到了身上:“等我回去处理一下,明天再见面吧。”

“……”

李佚笙又坐了起来,看着他的背影,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谢久辞,你不会真不行吧?”

“激我没用,而且,我劝你把这句话收回去。”谢久辞没回身,继续擡脚往门口走,声音里透露着危险:“不然,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算账。”

李佚笙:“……”

谢久辞走得利落又干脆。

两分钟后,李佚笙裹着被子下床气呼呼地从包里掏了手机出来,特意翻到了之前的朋友圈留言。

装作不经意间地将满腹委屈广而告之,她只回了张天译的那条留言,言简意赅:【对。】

什么男人的尊严。

见鬼去吧。

-

托谢久辞的福,李佚笙难得又失眠了一晚。

后来积攒的憋屈渐消以后,她才后知后觉地良心回笼,赶紧默默删去了自己的回复。

可惜于事无补。

底下的评论早就炸开了锅。

特别是陈硕和陆恒言两个人,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还直接在底下艾特起了本人。

谢久辞虽然没在评论里回复,却是直接了当地甩了张截图给她,甚至还大发慈悲地额外附赠一个符号。

当时李佚笙看到屏幕里的问号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硬着头皮敲字解释:【那会生气乱……】

回忆涌起,想了想,她又顿住,觉得自己没错,索性删了重打,也回敬了一个【?】过去。

对面很久没有再回复。

李佚笙咬唇,干脆起身去洗了个冷水澡。

可能是白天里睡得太多,也可能是冷水澡调动了激素,最可能的是没得到某个混蛋的回复。

总而言之的是,她一整个晚上都没睡着,全程边刷小视频边记录一些大补的保健品品牌。

后来李佚笙更是越看越精神,于是便如此折腾了一夜。

直到日出东方,漫彩的霞光洒满了屋子,她才退出了小视频界面,拨了个电话出去。

周左然来得很快,见李佚笙从酒店出门,忙下车帮她拉开车门。

随后,两人一起回了周家老宅。

林妙婉和周云泽老早就在门外等着,念叨了小半辈子的闺女回家,整个屋子都透露着喜气洋洋。

旁边的邻居,就是谢允安和苏佩媛听见院外打扫的阿姨说起这事儿,也忙赶过来凑热闹。

聊起两家儿女的婚事,更是有扯不完的话题。

李佚笙全程坐在中间乖巧听着,时不时还会点头附和一下,倒也没插话。

中间不知道是谁提到了求婚的事情,五个人目光统一地落到了她身上。

李佚笙身子坐直了些,端起茶杯低眼喝起来。

苏佩媛率先打头阵:“右安啊,你说这花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啊。”李佚笙抿了下茶,随口道:“黑的吧。”

谢允安紧跟着问:“那戒指喜欢什么样的?”

想到自己前不久交给陈硕的东西,李佚笙顿了下,淡淡道:“蝴蝶兰的。”

林妙婉接话道:“右安啊,你需不需要去洗个澡,再顺便换身衣服,做个造型?”

除了李佚笙之外的其他人:“……”

“为什么现在要换衣服。”李佚笙喝完茶,舔了下嘴角,错过了几人在空中的眼神交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周左然打哈哈道:“啊对,姐,等会儿我要去北辰学校那边做演讲。你去一起看看嘛,场合挺隆重的,你可不能给我丢份儿!”

李佚笙掀起眼皮瞧他:“那我不去不就行了?”

周左然:“……”

“咳咳。”周云泽不自在地咳嗽两下,“这个,右安呐,弟弟的活动结束后,我们可是都要去餐厅里给你庆生的。”

“你忘了?”他边说边擡手招了个阿姨过来,嘱托了一番后擡眼提醒:“今天可是农历七月初五。”

阿姨含笑点头,对着李佚笙道:“小小姐,我带您去更衣室吧?”

见状,李佚笙也不再好拒绝,只能狐疑地站起身,视线似有若无地往周围扫了一圈,慢悠悠地跟在她后面上了楼。

等她走后,客厅里的几人长舒一口气。

周左然得了信息赶紧跑出门打电话通风报信,留下几位长辈面面相觑。

林妙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右安,她应该没发现吧?”

苏佩媛白了她一眼:“你觉得呢?诶,不是我说啊,话题聊好好的,你突然插什么乱啊?”

“噢,合着你们只管你儿子的仪容仪表。”林妙婉不甚服气:“拜托,这可是求婚的大事,我能让我闺女一脸憔悴地去衬托你家的菜叶子吗?”

苏佩媛呛声:“那你也不能说这么明白吧?”

“我跟你讲,要不是我今早见你儿子态度好,我都不可能这么早同意。”林妙婉声音气愤:“白捡个闺女,你知足吧。”

“你……”

眼见着场上局势越来越严峻,周云泽和谢允安默契对视一眼,各自拉了自家夫人退了一步。

“那什么,我们也去收拾一下自己吧,等会儿的画面可是要被刻成光盘的。”谢允安笑道:“毕竟是在校门口,咱们这些老家伙,也不能给两个孩子跌了*面子不是?”

理由勉强可以接受,林妙婉和苏佩媛分散了注意力,选择休战。

然后,等周左然刚一进门,他们便快速回房换好了统一的正装,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

又过了二十分钟。

李佚笙搭着扶手,从楼梯上款款走下来。水晶带钻的高跟鞋与地面摩擦拍打,发出不大不小的“哒哒”声响,在座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而去。

-

今天室外的阳光恰好,万物明媚盎然。

一行人出门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值初秋,温度倒也不热,影影灼灼的光斑透过树荫零散洒落下来,倒是照得人心莫名发暖。

六个人开了三辆车,气势可以说是非常足。

除了周左然这边是自己开车外,其他两辆都是有专门的司机,驾驶技术看样子也更熟练些,几乎是刚出街道拐角,就把他们甩出了一大截。

李佚笙坐在副驾驶上,撑着下巴望向车窗外龟速后退的梧桐树干,不自觉哀叹了声。

她垂眼看向手机,百无聊赖地摁亮屏幕。

自酒店出来后,李佚笙一直没顾上看消息,这会儿再瞧,才发现大概在十点多的时候,谢久辞已经回复了她。

隔着屏幕,倒是有几分唬人的意思在:【行,今晚让你试试。】

李佚笙唇角略微勾起,冷静敲字:【哦,又不是没试过。】

她存心气他:【不也就那样吗?】

这次,那边回得很快,谢久辞直接发了条三秒的语音条过来。

李佚笙悄悄瞥了眼专注开车的周左然,把手机音量调到了最小一格,贴到耳畔细听。

顺着电流,谢久辞的声音更加带磁,苏苏麻麻地撩拨着她:“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李佚笙把手机挪至眼前,又开始打字:【就上次我喝醉了,那回。】

想到印象中的场景,她脸颊开始发烫,故作镇定地降了点车窗。

谢久辞像是懒得打字,这次语音条更长了些,嘈杂的背景音下,男人的声音似笑非笑:“喝醉了?我可没有碰过你,倒是你吧,是不是勾搭过哪个野男人,还扬言要让人家改名来着?”

见他开始翻旧账,李佚笙赶紧顺毛:【没有没有,我当时脑子可是清醒的。】

谢久辞:【哦,清醒。】

谢久辞:【清醒地做了个春梦?】

“啪嗒——”手机应声而落。

动静大地连专注开车的周左然都忍不住看了眼回来,李佚笙尴尬一笑,弯腰捡起来。

再回复时,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春梦么?啊啊啊啊!她在和谢久辞讨论什么!

李佚笙觉得有点窘迫,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上的几个字出神。

过了会儿,她缓了口气,伪装成刻意又不经意地模样将话题揭过:【听你那边怎么有音乐声,是在哪儿?】

谢久辞也没再难为她,只挑了重点回她:【北辰大学门口。】

李佚笙:【诶,我也马上去学校,要不你等我会儿呗。】

这句话发过去,谢久辞又发了条语音。

为了掩饰方才的小插曲,李佚笙故意打开了外放,刺拉的电流音后,男人极具辨识地嗓音便张扬地飘荡在了狭小的车内空间里。

谢久辞说:“我等的就是你。”

被秀了一脸的周左然:“……”

下午13:09。

周左然把车停在了地铁站旁边用白线画出的空位上,推了推旁边人的胳膊。

“姐,醒醒。”他声音很轻,“我们到了。”

李佚笙迷迷糊糊应了声,习惯性擡手准备揉眼睛,却被人握住了手腕。

周左然随手从车前的储物盒里抽了张纸探身过去,小心翼翼地帮她摁了下眼角。

“妆可不能花。”他笑着道:“我势必得让我姐惊艳四座。”

李佚笙睁眼,思绪逐渐清明。

她没多说什么,只点点头,便开门准备下去。

“等等——”周左然叫住了她。

李佚笙动作顿住,不明所以地回身,就看见周左然从西装的左胸内兜里掏了条链子出来。

金辉余光,弥勒佛的笑脸慈爱。

她一瞬间就懂了缘由。

怪不得,要让她盛装出席。

怪不得,谢久辞说就是在等她。

李佚笙开始隐约期待。

原来,不管再过多少次,只要感受到谢久辞要求婚的心意,她还是会激动雀跃。

她想结婚。

只想和他结婚。

周左然伸手帮她戴好了佛像,李佚笙低眼注意到红绳被换成了金链,她挑了挑眉。

“绳缘太浅,‘木石前盟’的苦头吃过了,这算弟弟送你的贺礼,祝你们往后‘金玉良缘’皆欢喜。”

见李佚笙还呆站在原地,周左然笑着催促:“快去吧,谢久辞等了你很久,也是难为我特意帮他卡了个好时间。”

李佚笙眨了眨眼,推门下车。

不远处的地铁口旁边早就挤满了人,层层围绕成小圈,本来是喧杂吵闹的一片,却在听到车门关闭声的瞬间安静下来。

李佚笙一步一步擡脚走近,圆圈自觉散开。双方父母好友俱在,分立两边,全部侧身认真注视着她的到来。

陈硕和季繁在左,陈梦与周世新在右。

苏佩媛和谢允安在左,林妙婉和周云泽在右。

陆恒言在左,周左然在右。

王铮在左,陈志勤在右。

连张天译也带了李言沐过来,小男孩眼里满是痴傻的欢喜。

架子鼓与吉他的前奏随之响起,而后熟悉的歌声从音响中飘荡而出。

“曾经我是不安湖水。”

“穿过森林误入你心。”

……

“如今我是造梦的人呐。”

“怅然若失流连忘返啊。”

……

“等潮汐来临。”

“我就能记起你的样子。”

……

“嘿,当我找到你。”

“望住你眼睛。”

……

“心无旁骛地相拥。”

“那是我仅有的温柔,也是我爱你的原因。”

……

“如此不思议。”

“让我坠落,在这凄美地。”

一曲终了,台上主唱将话筒递给旁边伫立的郑之舟,缓缓向她走来,他的眉梢略微扬起,单手捧大束玫瑰,里面黑红各半。

李佚笙愣愣地看着他。

街道两旁梧桐繁茂,光线碎影斜至。

男人的面容风华无双,他坚定地朝着她走来,眼眸漆黑纯粹,溺毙了世间万千华光。

人群里,季繁率先越过他,跑过来拥住了李佚笙,眼泪不受控地落满衣襟,她珍重地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她。

李佚笙低头,等看清手中塑封的枯黄雏菊花瓣以后,哭笑不得:“这么多年,你还留着呢?要换愿望都不能挑个好时间嘛,没看见我现在得先等人求婚吗?”

“我想好了第二个心愿。”季繁涕不成声:“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幸福下去。”

说完这句话,也不待李佚笙回答,她便转身回到了陈硕旁边。

李佚笙手下不自觉捏紧。

小插曲过后,谢久辞也来到了她面前。

李佚笙眼前落下大片的阴影。

她勾着唇擡头,纵然有所准备,却仍然是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深邃眼瞳,里面的情绪依旧如再见那日一般,晦暗不明。

谢久辞喉结滚了下。

“李佚笙。”

被叫到的人呆滞地“啊”了声。

下一秒,刚歇不久的音乐节拍再次响起,周薇的歌声顺风飘来。

“Hekotheground.”

谢久辞单膝跪地,将玫瑰单手奉上。

“andpulledoutarg,andsaid.”

谢久辞从左胸口暗兜里取出戒指盒,指尖转动拨开,蝴蝶兰的钻戒折光而亮,里面还多了两枚黑色的耳钻,正是李佚笙醉酒时夸的那款。

“arryjuliet.”

谢久辞说,他爱李佚笙。

“you’llneverhavetobealone.”

谢久辞当众承诺,他会用生命来爱她。

“iloveyou.”

谢久辞问,嫁给他好吗?

“ndthat’sallireadyknow.”

谢久辞笑称,是他在盛夏里自甘溺毙。

尾调婉转悠扬,李佚笙视线下滑,怔怔地盯着他项间的蓝玉观音像,很破坏气氛地来了一句。

“你不是说,这玩意儿不是老爷们该戴的吗?”

“那是以前。”谢久辞对上她的目光,扯了下唇角:“或许早就该戴着了,才不会错过这么多年。”

他依旧跪在地上,试图用急切掩饰紧张:“周右安,来给个准话,你嫁不嫁?”

李佚笙逗他:“要是我现在说不呢?”

“晚了。”谢久辞把花一把塞到她手里,强势地拿出戒指就要往她中指上套:“从昨晚你大肆造谣我不行的时候,就应该有对我负责的觉悟。”

李佚笙配合地伸手,笑起来,故作勉强道:“那好吧,就当我做个好事。”

“嗯。”谢久辞也跟着她笑,望向她的眼:“所以承认吧,你的眼睛在说愿意。”

“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是无名指?”

“因为,我想和你永远热恋。”

八月的阳光大盛,少了蝉鸣,多了柔风。

天朗气清,午后时光绵长不息。

朱夏尽时秋声起。

山河万里,唯有爱意无与伦比。

玫瑰与蝶陷落于夏日烟雨。

雨雾四起,爱人的眸里藏了无数个灵魂绝笔。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