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圆
晨光熹微,风雪初歇,一夜暴雪过后,天地皆白。
军中一大早燃起了篝火,不多时雪地中便传来了走动之声,一墙之隔的营帐内,火盆烧得正旺,架子上搭着几件墨色大氅,男子坐在榻边虎皮毯上,俯首看着面前伤痕累累的白皙双手,两道剑眉忍不住拧在一起,上药的手轻了又轻。
冰凉的药膏涂抹在皮肉翻卷之处,一瞬间的刺痛让沈银粟下意识地缩回手,只是指尖刚微微蜷缩,腕子便被叶景策轻轻箍住,带着薄茧的指尖便温和地拂开她的手掌,伴随着一声满是自责的询问。
“粟粟,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叶景策的声音低低,沈银粟听得心中钝痛,既不忍拒绝他上药,又不想再受这刺痛,无奈之下只好想着法子同他扯谎。
“阿策,我急着去瞧红殊和二姐他们,这药莫不如回来上?”
“可昨日你说完红殊和姚二姐之事我便派人去送药草了,方才士兵来报说她们情况已然稳定,你又不是没听见,粟粟,你分明是不想上药。”叶景策说着,手上动作放得更轻,只待药膏刚渗入皮肤时便张口对着掌心呼了呼气,同沈银粟哄着道,“听说吹吹气伤口就不疼了,这回呢,有没有好一点?”
“阿策,我又不是三岁幼童,你何必说这样的傻话哄着我?”沈银粟嘟囔一声,口中虽这般说着,手倒是乖巧地不再向回缩。
叶景策闻言眉眼皆弯起来,一边用布条帮她缠着掌心,一边慢声笑道:“不哄着家中的夫人,难不成要我哄外面的姑娘?”
“你哄一个外面的姑娘试试看!”沈银粟小声骂了句,见叶景策埋头系了半天绳结,忍不住好奇地俯身探去,方以为他被这绳结缠住了指尖,便见叶景策猛地一擡头,结结实实地在她的侧脸处亲了一口。
沈银粟一诧,侧首向叶景策看去,斥责这人偷占便宜的话还没出口,就对上叶景策一双笑盈盈的眼睛,虽仍旧是那双熟悉的眼睛,沈银粟却莫名的觉得这笑同原来一点也不一样,是一种清浅的,不达眼底的笑意,看了只让人觉得心疼。
联想到昨日叶景策抱着她的小心又胆怯的模样,沈银粟不由得怔了一瞬,斥责的话还未等思索好就被她尽数咽下去,一双杏眼难得的露出嫌弃,包得像个粽子似的手戳了戳叶景策的肩头,眼尾上挑着道:“叶景策,你好没出息。”
“嗯?”叶景策笑着扬起眉,但见沈银粟倏然间俯首过来,闭眼去浅啄轻尝他的唇,待痴缠了他片刻后擡首傲然道,“你要亲就大大方方的亲,偷偷摸摸的小气得很。”
沈银粟话落,一声低笑传来,叶景策擡眼,手指轻轻摩挲过沈银粟的耳垂,笑意俱化在眼底,煞有介事地点头道:“受教了,受教了,夫人放心,我以后一定照做,日日练习。”
“你想得美……而且……而且我何时成你夫人了!”沈银粟被叶景策揶揄地有些心虚,侧过头去不肯看他,余光扫了眼桌上的饭菜,叶景策便知她是饿了,笑着去给她端了饭菜过来。
屏风半遮着二人的身影,日光从营帐的缝隙内洒进,将二人的身影勾勒的暧昧又缠绵。
帐外,四个脑袋摞在一起,叶景禾小心地控制着帘帐的缝隙,偷偷摸摸地向里望,看到屏风上的叶景策的影子有举起汤匙喂饭的动作,忙激动地去拍
“般不般配!般不般配!”
“配!配!”三个女兵连连点头,却见叶景禾鄙夷地俯视下来,“你们别光回答我的话啊!就没什么别的想说的?”
“……”余下三人面面相觑,片刻,其中一人试探道:“配!真是郎才女貌!”
另二人对视一眼。
“配!祝百年好合!”
“配!祝……祝早生贵子!”
“这还差不多!”叶景禾满意地转过头,将脸探回帐中,小声同三人道,“我就说我嫂嫂貌美温柔得很吧,若论起比嫂嫂,我在京中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大小姐说得是!”
亲兵话音刚落,叶景禾忽觉自己的发顶被人惩戒般的轻敲了一下,方要回首打回去,便见洛瑾玉正站在她身后,提着个沉甸甸的木匣温和地看着她。
“殿下?”
“小禾,带人偷窥可不是好习惯哦。”洛瑾玉的眼睛微微眯起,声音和顺,目光只略略扫过四人,便让余下三人心虚地退了一小步,留叶景禾一人独自面对。
“殿下,我这怎么能算偷窥呢。”叶景禾一双大眼滴溜溜地转,“我,我这叫监督他们的感情进展。”
“狡辩。”洛瑾玉淡笑着开口,叶景禾心虚地吐了吐舌尖,见洛瑾玉没有继续责备自己的意思,忙讨好地凑上前去,围着他手中的木匣打转。
“殿下,您这匣子里装得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