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里。
谢广乾坐在床沿,轻揽着平政君。
他的铁甲已卸,臂弯小心地避开了那隆起的弧度,只以温热的掌心轻覆其上。隔着柔软的寝衣,能感受到其下蠕动的生命。
她偎在他怀里,像只畏寒的猫儿,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一头青丝泻了他满臂。
“凉……”她轻声嘟囔,声音带着孕中特有的慵懒娇气。
他便立刻将手挪开,生怕有一丝寒气渡给了她和孩子。
她却捉住他粗粝的手,重新按回原处,嘴角弯起狡黠的笑:“骗你的。郎君的手,是最暖的呢。”
他低笑,贴着她耳廓,满脸温柔,身上的肃杀之气,此刻被室内暖融融的炭火和怀中的温香软玉涤荡得干干净净。他的指尖极轻地在她腹侧点了点,动作笨拙又谨慎。
“今日……他可还乖?”他问,嗓音放得极柔,生怕惊扰了什么。
“午后闹得厉害,许是知道爹爹要回来,欢喜得很。”平政君拉起他另一只布满厚茧的大手,引至腹侧:“这儿,刚刚还动了一下。”
他屏息凝神,全神贯注,许久,掌下果然传来一下极其轻微的顶触,像初生的蝶翼拂过,微弱,他弯起嘴角,微笑。
他虽已有了孩子,却从没有这样的感觉。郑氏怀孕的时候,他正忙,十天半个月归家一次,偶尔回家,也是宿在书房,一直到女儿降生。那孩子也不黏他,跟奶娘和她母亲更亲近些。
而这个孩子,他从头到尾一直盯着
他低头,下颌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淡淡的头油香气,混着她身上特有的甜暖气息。
平政君靠在他肩上:“银钱有着落了吗?”她的声音低柔,像羽毛拂过心尖,带着淡淡的忧虑。
谢广乾叹了口气,赎买的数目已经初步出来了,已经拟文,只等秦相盖印。
他低声:“这些人狮子大开口”他顿了顿,语气尽量轻松:,“似你家这样的情况,一人一万银,你娘同你侄女,这两人都要紧”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昨日刚议定的,按照罪行大小,指定不同的价,最高的三万银,最低的500银。他不知道,刑部和户部是不是疯掉了,这般高的赎银,像那三万的,基本形同虚设,有谁家会出这么一大笔银子来赎买?这就是不让赎。又如平家这样的,一万两银,也是压手得很。平家现有妇孺七八个,他虽有了准备,却没想到涨到如此高的价。那些可都是平政君的亲人,赎哪一个,都是难做。
他先前以为,他至少能赎出二三个最紧要的人,谁知道,竟然最后,户部竟然定了这么一个价。
一万两银,在盛京可以置办一栋三进三出的房子了。
平政君也不说话,只是摸着肚子,她也做不了选择。
“这般巨款,任谁筹措起来都难如登天。”她微微侧身,气息呵在他耳侧,带着暖意,“我有一个法子,可以把婶娘她们都接回来。”
谢广乾闭着眼,疲惫地。还能有什么法子?真金白银,他所有的私产都加起来,也凑不齐。
有人……对金甲卫指挥使洪放不满。”平政君的声音压得低低地:“听说是有人掌握了他作恶的证据,要举告他。”
谢广乾猛地睁开眼,侧头看她,目光如电:“谁,和你说这些的?”
他知道,洪放带人抄了平家,平政君一直恨着此人。现忽然提到他,不知道是何用意?这是谁,竟然找到了平政君这里?他一时警铃大作,浑身戒备。平政君不知此事凶险,可别被有心人给诳进去了。
一时,他脑子里闪过数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