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四十，闹钟响了第二次，俞景川再次伸手关掉。
四点五十，闹钟响了第三次，这次没有直接关掉。
一团东西在被窝里翻来倒去，被窝尾巴伸出一条细白的腿和泛红的脚掌试探外界温度。
直到脑子确实受不了，他关了闹钟，直接从暖窝闪出来，径直去了厕所，冲了一把冷水。
看着镜子里的嘟嘴漱口的人，俞景川拧眉。
究竟是谁发明了早起？
一出门，惺忪的睡意在看到门外站立的人后吓得瞬间清醒。
顾怀川像是在这儿等了一会儿，看见他出来，低头望了对方的手机。“早。”他又注视回对方挂着水珠的脸。
五点的街道还有路灯，两边草丛颜色比昨天的深。
这条路俞景川走了无数次，唯独这次有些别样的感觉。路灯下的影子会缩短，也会在另外个路灯下拉长，两人的步履不急不缓，一直沉默地走到公交站台。
明海城昼夜温差挺大，俞景川蹲下来，让受风的身体面积变少了些。一件外套递过来，俞景川疑惑地擡头。
“我背有点痛，能帮我拿着吗？”
“真麻烦。”俞景川扯过来，把冰掉的手塞进衣服里，过了会儿，“包给我。”
顾怀川：“？”
“你不是痛吗？啧，别婆婆妈妈的，给我。”
昨晚强制睡眠，俞景川还是睡得很浅，现在在公交车的均匀摇晃之下，下巴抵在书包上，姿势保持久了，又觉得脖子压的不适，断断续续醒了很多次。
“衣服穿上。”他话说着，手已经上了动作。
俞景川还想反抗，后面想着对一个伤患动手，能赢，但是赢的十分不光彩。
“左手。”
俞景川擡起左手，手腕套出袖子，突然感觉到什么，又拍开对方手背：“剩下的我自己来。”
顾怀川没有强要求，坐回身。
俞景川坚持没一会儿又开始头往前点。顾怀川余光看着他，末了，叹口气，把头按在了自己右肩。
像是找到一个很舒适的点，俞景川鼻子朝下怼进拉起来的衣领，靠着那股橘子味沉沉发睡。
早起的不一定是鸡，还有可能是铁头。
只要有人跟他打招呼，铁头都严肃着张脸，然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除非看到那种严重不符校规的打扮，就会怒喝几声，让身后的值日生记班级记名字，然后等待通报。
顾怀川很难不让人注意，他一出现视野，铁头就笑了，视线一移，就看到不远不近的......
他有些怀疑地揉了下眼睛，又擡头望要醒未醒的天，最后还是看了指针指向的方向。
真转性了？
顾怀川已经走到跟前：“刘主任早。”
“啊。”
俞景川穿着宽松的校服，将整个瘦削的身体藏住，他顶不住铁头探究似的眼神，随口敷衍：“大春早。”
“......啊，啊？！”
俞景川吓一跳，摸着余震的耳朵：“您干嘛？”
“没。”刘大春还是目不转睛把人看着，不断点头，“不错，不错，我听你们班张老师说了，你英语随堂考进步了，诶呀，头发染回来，也会穿校服......裤子慢慢来，短裤也不是不可以，哈哈。”
俞景川张嘴：“这傻逼衣服......”
“哦怀川同学，你们数学刘家横老师我刚碰着，他说......”
俞景川没听后续，背着书包就走。
回到教室，本来还在抱怨睡不醒，在看见一抹影子走进来，都俱愣，似乎比起大白天看见鬼，更难相信眼前这个穿校服背书包的人是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早就习惯了注目礼，每天这么一遭，他们不烦自己都烦了。
俞景川啧了声，擡头盯着那一圈人。
几个男生迅速回头，眼睛看着要早读的语文课本，嘴里开始低语谈论。
“那是景哥？”
“我刚戴了眼镜，确认了，是他。”
“他......他之前是来上过早自习，可没这么早啊，而且你们看见了吗？他身上的是校服还是某个品牌？”
女生又戴起眼镜往后确认了两眼，在其擡头之前迅速回头：“鉴定完毕，寻常校服，还很干净。”
“.......”
几人顿时沉默。
高朗虽然是走读生，但因为想要快速把落下的课时补上，早自习和晚自习都会自觉留下来，而且他也发现，这两段时间内，班长也会在，自己也好及时去问问题。
听到身后的几个女生絮絮叨叨的讨论，心情略忐忑，还是没忍住拉住一个问：“同学，那个男生怎么了吗？”
之前跟他短暂的言语“交流”，除了感觉这个男生不好沟通，另外的，就是几个老师点过他的名字，所以也只知道他叫俞景川，好像还有很多人叫他“景哥”，无论是教室里面的还是外面的。
几个女生跟高朗谈论并不多，这个男生性格很内敛，除了学习上或者借橡皮擦，基本也不沟通。
但人家问，自然没有不回答的道理。
“他呀，他是我们二中的有名人士，人送外号‘景哥’，不过那都是男生叫的，我们都喊‘景川’或者‘景川哥’。”
一个女生突然看见什么，连着肘触在她身上。
应着视线，他们看见顾怀川走了进来，视线只是往她们那边看了一下，然后就借着过道回了座位。
“要我说，我们班还挺幸福，最帅的两帅哥都在咱班，还都坐一起，要是上课犯困了，往后一看，心情都得到了无声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