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烛光轻晃微斜。
她看清他此刻的模样，连同还能瞧见，他手上的伤痕还未完全好透。
隐约萦绕着熟悉的几缕魔气。
在他清冷白衣、如玉眉眼间，如同生出几分妖冶来。
长楹了然：“所以他如今，这是在闭关净化魔气啊。”
器灵奇怪：“可是身为神尊，怎么会沾上魔气呢？他不是应该对这些免疫吗？”
想到什么后。
长楹回应：“也不是没有可能。”
“还记得梦境中，卿念和她背后之人的计划吗？”
“只要他是主动吸食的魔气，便能沾上。”
当时对方抓走她和陵玉，便是设下陷阱，等着谢拂前来相救。
由于她真的是魔。
谢拂以血相融的方法，不仅没有意义，还会反噬他自己。
长楹对此才不愧疚。
“如今他身上的魔气很少。”
“以他的修为水平，应该闭关修炼会儿，就能平息净化了。
反正是对方自愿救的她。
四目相对间，谢拂的神色很静：“你进来做什么？”
他轻擡手撕了禁言贴：“为什么不好好待着养伤，到处乱跑？”
长楹熟练着甜言蜜语：“因为我想神尊你了啊。”
“想你了，就找到这里来了。”
谢拂撚着手里，还没收起的禁言贴：“好好说话。”
烛光在他背后铺陈，白色身影挺直，看不出任何的悲欢情绪。
她的眼神无辜而灼灼。
他沾着魔气的手微颤了下，像是不敢径直面对。
就像方才将她抵至墙角。
他与她脖颈交织，气息乱的刹那，也产生了退缩和逃避。
最终谢拂平静地闭了闭眼。
嗓音淡漠得没有起伏：“没有别的事，就赶紧走吧，别在这里添乱。”
长楹攥住他的袖子：“有啊。”
“我是想关心神尊，你怎么会沾上魔气呢？”
“是因为那天，在梦境中救我吗？”
谢拂倏地掀眸，定定瞧她。
长楹俨然一副毫无觉察的模样，语气轻快地好心推测。
“是不是那群人炼化的魔气，太复杂严重了，所以连你也净化不了？”
魔可是没有心的。
是以她甩锅起来，甩得毫无负担和压力。
毕竟这事中，算计谢拂的人不是她。
当日也不是她，把刀架对方脖颈上，强求他用血救自己的。
他轻信了她。
难道不需要承担后果吗？
谢拂没有反驳：“也许吧。”
长楹只有那么一点点良心。
“那伤口还疼吗，要不要我帮你吹吹？”
还记得那天在梦境里。
被看到过往回忆里，剜心片段时，她也是这样说。
谁都知道这不是真心话。
但不是真心话，却会生出的波动，才更困扰人。
谢拂蓦地收手：“不用。”
他似乎是不想再体会，那种不明的感觉。
石头做的心脏，就该是冰冷的。
不该再生出那种有点温暖，也有点柔软的感觉。
长楹也不遗憾。
她只是跟对方客气下，还没真的大度到帮宿敌吹伤口：“那好吧。”
“反正他神力强得很。”
“应该过不了多久，很容易就净化完全了。”
器灵补充前提：“只要在此期间，他的道心稳住。”
若是在化解这些魔气前。
谢拂的心绪被魔打乱，生出不该有的暗面情绪来。
便可能万劫不复而堕魔。
当然，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长楹有些遗憾，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换个话题：“其实今日我来找你，是想打听聚神镯的事。”
“这个镯子，你知道它另一半的下落吗？”
谢拂眼眸微深：“此物是用来逆天洗脉的，有助凡人或妖物成神之效，你打听它做什么？”
给魔族找后路的事，当然不能告诉对方。
来自三百年后，一直是她最大的秘密。
长楹在他的目光审视中。
语气怡然地胡诌：“闲得无聊啊。”
“你看这镯子只有一半，多不美观，完整的一定很好看吧。”
玄色的聚神镯纹路古朴，环扣处嵌有半颗萤石。
映得她的手腕更加白皙，指尖处的豆蔻染的色火红。
确实会很好看。
现在也很好看。
谢拂目光顿住。
随后宛如被烫着了一般，匆匆移开，宛如风过无痕。
“另外半只，在本尊地方。”
长楹：“？”
她没想到，会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带着几分期盼开口：“那——”
谢拂对她的暗示，视而不见：“既然你只是为了美观，那大可以自己变一个差不多的，补上它。”
长楹：“……”
对方的直男程度，眼看着是没救了。
但至少知道了另一半东西，在对方手上，也算是有点收获。
器灵总结道：“我们想回三百年后，要继续觊觎他的心脏。”
“不急一时，长久观测。”
“还要找剩下一半的聚神镯。”
“万一真能，帮魔渊洗脉呢？”
所以现在的局面。
她还要继续逮着谢拂薅。
方才被拒。
长楹也只能轻耸肩：“那神尊好好闭关，我就不继续打扰了。”
就像他的心脏一样。
不急于一时。
谢拂望着她。
穿堂而过的风声都很静：“你没有，别的事要问了吗？”
长楹：“没有啊，神尊舍不得我走？”
对方：“不，我以为你此番前来，是想打听，那日擅闯往生潭的魔物下落。”
他的嗓音不疾不徐。
长楹正要擡起的脚步一顿，踩在了他雪白的衣角上。
瞬间留下了浅浅的印子。
“哦，抱歉，脚滑了。”
长楹侧眸：“神尊你平日里那么忙，还有闲心偷听，我跟仙侍们的对话啊？”
谢拂看着白衣上浅浅的灰印。
像是瑕疵落在上面。
明明他只需使上微末的神力，却刻意般任由印子，停留了许久。
其实不止是这些。
平日里还有，她拽他衣袖时的皱痕，都不会轻易地去抹平。
像在慢慢地放纵她的靠近。
察觉到这种不可闻的心思，他的气息微滞。
从他沾上她的魔气开始，就仿佛一个征兆。
前方等待他的命运，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