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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黄号精神续 神兵志未移(1 / 2)

乌江水面泛起诡异的红光,像极了咸丰七年那个血色黎明。安鸣皋站在枫香溪的崖边,手中红宝石突然发烫,指腹摩挲着宝石里流动的血丝,恍惚间看见江水中浮出无数人影——他们有的戴着红头巾,有的裹着黄绸布,枪矛上的红缨与神兵的黄旗在浪涛中交织,竟在水面组成跨越百年的血色图腾,图腾边缘的浪花都化作了朱砂色的符咒。

红号残魂

“安老,这石缝里好像有东西。”考古队员小李的声音带着兴奋与紧张,将他拽回现实。1986年的初夏,德江稳坪镇的施工队在挖地基时,挖掘机的铁臂突然被硬物卡住,清理后露出一具奇特的遗骸:骨架呈跪姿,胸前插着半截生锈的长矛,颅骨旁散落着几枚嘉庆通宝,最诡异的是脊椎骨上,竟嵌着一块巴掌大的青石板,石板边缘雕刻着祥云纹路,中央用朱砂写着“黄号军胡”四个大字,历经百年仍鲜艳如新。

安鸣皋颤抖着戴上手套抚摸石板,掌心的红宝石突然爆发出灼热的光芒,与朱砂字产生剧烈共鸣。青石板上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浮现出流动的血纹,在他眼前铺展开奇异的幻象:咸丰七年的滥弯坡,头戴红巾的胡胜海赤裸上身,挥舞着沾血的大刀,身后千余号军举着“反清复明”的杏黄旗冲锋,清军的火炮在人群中炸开血花,有号军士兵身中数弹仍向前扑,鲜血染红的头巾飘落江面,竟与百年后神兵的黄旗在空中重叠,连飘落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这是黄号军的‘血誓石’。”当地八十四岁的老人王道明拄着竹杖颤巍巍地说,他的曾祖父曾是胡胜海的亲兵。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抚过石板边缘:“老辈人讲,胡胜海起义时,每个号军都要在青石板上刻名,用指血混合朱砂立誓‘生不投降,死为鬼兵’。当年他们在廖家坳被围剿时,有三百号军抱着石板跳崖自尽,尸体都沉在乌江底,每逢阴雨天,江里就会传出喊杀声,岸边的石头都会渗出血珠。”

考古队在石缝中又发现了更惊人的物件:一枚黄铜令牌,边缘雕刻着北斗七星,背面是“灭清保民”四个篆字,字缝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印记;还有半块残破的红绸,绸布边缘用麻线锁边,上面绣着的火焰图案采用盘金绣工艺,竟与安鸣皋珍藏的红绸布纹路完全一致,连火焰的分叉角度都丝毫不差。当小李将两块红绸靠近时,安鸣皋手中的红宝石突然腾空而起,在阳光下投射出诡异的光影——那是黄号军与神兵在不同时空冲锋的画面,黄号军的“连环阵”与神兵的“蜂拥阵”动作、阵型竟如出一辙,连指挥官挥刀的姿势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夜里,安鸣皋主动申请守在文物临时存放处。子夜时分,青石板突然发出细微的“咔哒”声,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石板上,血纹开始顺着纹路流动,在桌面上汇聚成清晰的字迹:“吾辈虽死,魂护黔东;百年之后,星火复燃。”他突然想起哥哥安明文牺牲时的场景,1933年那个冬夜,哥哥胸前的神坛令牌在中弹瞬间迸出红光,令牌上的“神兵”二字与眼前血誓石的光芒如出一辙,连光晕扩散的速度都完全相同。

神坛异兆

印江六井溪的宁家祠堂正在修缮,工匠们揭下漏雨的青瓦时,发现主梁上藏着一个黑檀木箱,箱子用铜锁锁住,锁孔形状竟是北斗七星的图案。当宁国学的后人宁志远用祖传的铜钥匙打开锁具,一股白雾喷涌而出,在阳光下凝聚成七个女子的虚影,她们穿着靛蓝布衣裙,腰间系着红绸带,手中拿着装满草药的竹篮,正是当年“七仙女”支队的装束。白雾散去后,箱中留下五本线装书,封面上用毛笔写着《黄号军坛规》,纸张虽泛黄却柔韧如新。

“这不是我们神兵的规矩吗?”宁志远翻着书页惊呼,他手指划过记载“三灭纲领”的页面——“灭丁、灭粮、灭捐”三个朱笔大字旁边,还标注着小字注解:“丁者,苛政之爪牙;粮者,百姓之血汗;捐者,敲骨之利刃。”这与民国神兵的核心纲领完全相同,连“过刀关”时用的咒语、“滚刺条”前的祷词都分毫不差。更诡异的是,书中夹着的一张黄纸符咒,上面用雄鸡血画的符号与张羽耀当年画的神符一模一样,只是符咒右下角多了一行蝇头小楷:“咸丰九年传于香树坝,弟子张羽承记”。

安鸣皋带着红宝石来到祠堂,当宝石靠近《黄号军坛规》时,书页竟自动翻动起来,最终停在记载“神水制敌”的篇章。泛黄的纸页间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如同新鲜血液般在桌面上流动,渐渐汇聚成黔东地图的形状,用朱砂标出了当年黄号军的十八处神坛遗址——务川香树坝、德江稳坪、印江天池坪……这些遗址恰好是民国神兵设坛的地方,连神坛朝向都完全一致。最令人震惊的是,地图中心的枫香溪位置,竟有一个血色五角星在缓缓旋转,转动时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祠堂院里的老槐树突然无风自动,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低声吟唱。宁志远侧耳倾听,突然激动地喊道:“这是《号军战歌》!我爷爷生前教过我!”他跟着旋律哼唱起来,歌词竟与他小时候听爷爷唱的神兵歌谣大同小异:“红巾飘,黄旗摇,穷人拿起刀;杀贪官,斩劣绅,百姓乐逍遥。”树影投射在雪白的墙壁上,形成无数人影晃动的景象,仔细看去,那些人影时而穿着号军的红巾绿袍,时而变成神兵的黄色法衣,最终都化作穿着灰色军装的红军战士。

夜里,文物馆的值班人员发现,存放《黄号军坛规》的展柜发出淡金色的光芒。监控录像清晰地显示,书中飞出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在馆内组成黄号军与神兵并肩作战的画面:胡胜海与张羽勋在香树坝山洞中对坐议事,冉伯祥与黄号军的军师在沙盘前推演战术,画面最后,一面红旗从血泊中升起,所有光点如同归巢的鸟儿般纷纷融入红旗之中。第二天清晨检查时,所有文物完好无损,只有《坛规》的最后一页,多了一行用朱砂写就的字迹,墨迹未干仿佛新写:“精神不灭,代代相传”。

乌江共鸣

为弄清两块红绸布的秘密,安鸣皋带着文物专家来到乌江岸边。1934年他泅渡投奔红军的位置,江水突然变得清澈见底,能看见江底散落的兵器——既有黄号军的铁矛、大刀,也有神兵的牛角令牌、梭镖,还有红军的步枪、手榴弹,这些不同时代的武器在江水中按年代排列成阵,枪尖都指向西北方的枫香溪,像是在朝拜圣地。

当安鸣皋将红宝石贴近江面的瞬间,乌江突然掀起丈高巨浪,浪尖上站着无数人影。最前面的是头戴红巾的胡胜海,他身后跟着身披黄袍的张羽勋、手持令牌的冉伯祥,张金殿、徐承鹏等英烈的身影也在其中,他们脚下的浪涛化作祥云,手中的武器发出金光,在天空中组成巨大的“民”字,笔画间流动着红光。岸边的百姓纷纷惊呼起来,七十岁的张婆婆指着浪尖上一个穿蓝布衫的身影:“那是我爹!他当年就是神兵,牺牲在新滩之战!”

“这是乌江的‘英灵祭’。”王道明老人凝视着江面解释道,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泪光,“老辈人说,黔东的每条河都记得英雄的血。黄号军失败后,有位姓冉的军师在乌江边埋下预言牌,说百年后会有新的队伍举起红旗,那时乌江的英灵会再次显灵,见证穷人的胜利。”他指向江边的岩石,那里的浪涛正拍打着崖壁,岩石上天然形成的纹路经水浸湿后,竟像极了黄号军的红巾和红军的红旗交相辉映,连红旗上的五角星都清晰可辨。

安鸣皋将两块红绸布同时放入江中,绸布没有下沉,反而逆流而上。江面上浮现出一条由红光组成的道路,如同传说中的“血路”,连接着不同的时空:这边是黄号军在滥弯坡浴血奋战,清军的火炮炸断了他们的红旗,有人用身体撑起旗杆;那边是神兵在枫香坝突围,哥哥安明文用身体堵住柴房门,鲜血染红了神坛令牌;远处则是红军强渡乌江的场景,战士们拉着绳索在激流中前进,红旗在硝烟中猎猎作响。红绸布在红光中不断变换形态,时而变成号军的红巾,时而化作神兵的黄旗,最终融合成一面小小的红旗,飘向枫香溪的方向。

江水中突然浮出一块巨大的礁石,礁石上布满弹痕和刀砍的痕迹,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印记。安鸣皋一眼认出这是当年哥哥牺牲的位置,1933年那个冬夜,他就是在这块礁石后泅渡逃生。此刻礁石顶端,哥哥安明文的身影与一位头戴红巾的号军战士重叠在一起,他们同时举起武器指向天空,动作整齐划一。红宝石突然从安鸣皋手中飞出,像一颗流星嵌入礁石的裂缝中,瞬间,整座礁石发出通红的光芒,上面浮现出无数金色的名字——既有黄号军烈士,也有神兵和红军英烈的名字,安明文的名字旁还刻着一颗小小的五角星。

血脉传承

在德江稳坪的神兵纪念馆,十五岁的少年张红军正在参观。他是张羽耀的第五代后人,额前留着与祖辈相似的刘海,当他走到展柜前,看着里面陈列的神坛令牌时,玻璃展柜突然泛起白雾,令牌发出金光穿透玻璃,在他手心烙下一个淡淡的五角星印记,印记边缘还环绕着神符般的纹路。与此同时,远在枫香溪的安鸣皋突然感到口袋里的红宝石发烫,他知道,有新的生命正在继承这份跨越百年的精神。

张红军回家后,发现爷爷珍藏的神坛手稿自动翻开,泛黄的纸页上用朱砂画的符咒发出微光,将他带入奇异的梦境。梦中,他站在香树坝的山洞里,看见张羽耀正在绘制神符,洞壁上的阴影里,胡胜海的身影正微笑点头,指点他修改符咒的笔法;他站在马脑山的练兵场,冉少波挥舞着黄埔指挥刀演练战术,身后站着一位戴红巾的老者,正在沙盘上标注敌军位置;他站在枫香溪的会议室外,听见贺龙与神兵首领们讨论改编事宜,窗外的乌江水面上,红巾、黄旗、红旗在浪涛中融为一体,化作一条赤色巨龙。

“这孩子身上有‘英烈纹’。”王道明老人用放大镜检查张红军手心的印记后,激动地说,“黄号军的后代身上常有这种印记,传说这是英灵选择的传承人。民国时,冉少波师长的儿子手心也有类似的印记,可惜那孩子在战乱中失散了,有人说被百姓收养,改姓宁了。”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裹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黄号军”三个字,与张红军手心的印记接触的瞬间,玉佩发出耀眼的光芒,在空中投射出张羽耀与胡胜海握手的幻象,两人身后的红巾与黄旗交织成一个巨大的“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