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飞终于知道每天接收大量质疑私信的感觉了。
确实，没人骂他，更没人指着鼻子骂他多么不好，大部分只是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
“原来是你啊。”
“怎么能想出这么缺德的事啊，真不怕孽力回馈吗？”
“干嘛啊，搞江眠就算了，现在还要搞陈鹏志？你是对家派来搞垮这个公司的吗？”
“好神奇，我发现你和你老板就是卧龙凤雏，你们一个真敢搞江眠另一个也是真敢放江眠走，真不知道谁才是你们公司的顶梁柱吗？”
对啊，很轻飘飘的一句话，没人指责没人谩骂。
放到江眠身上，王飞甚至会笑一声网友的幽默风趣。
但现在在他自己身上，每天看到的都是这样的话。
再轻飘飘的羽毛，终于也压成大山。
一共两千条评论，甚至不如江眠被骂得最惨时候的万分之一，但王飞已经受不了了。他看到一条评论就会头痛，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嘲笑自己。
出门也会想到那些评论，不知道身边的人是不是认出自己，在对自己指指点点。他们会怎么想自己呢？他们也觉得是自己错了？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
心惊胆颤两天后，所有害怕变成了对陈鹏志的怨恨。
明明自己也是对他好，为什么他不领情，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恰逢过年，他独自一人回家，想整理心情明年找份新工作。
可和网上的阴阳怪气妙语连珠不一样，老家的人只要聚在一起，说话比谁都毒。
“别和他学，在大城市里把良心都弄丢了。”
“我都听我孙女说了，他骗人家江眠签合同，江眠工作他就有钱，结果他不仅拿人家赚钱，还让别人去骂江眠。”
“他外甥他都坑，让外甥挨那么多人骂，把外甥都逼疯了，什么冷血无情的畜生能干出这种事？”
“对，之前外甥不是在上学吗？不让人家上了非要带着人家到处跑来跑去，现在好了，赚不到钱还上不来学就算了，还把外甥逼成那样。”
“看上去人模人样的，每年回来鼻子朝天，谁知道在外面赚这种钱呢？”
“这种坏良心的人，离他们家远点。”
“真该一道雷劈死他。”
就算不听其他人的闲言碎语，就连爸妈也是一脸愁容，问他为什么赚那种丧良心的钱，让那么多人去骂小鹏，现在小鹏闹着不肯出门，自己以后怎么见亲戚啊。
王飞再也受不了这种无孔不入的指点，年都没过完就回到出租房。
之前他赚到很多钱，从群租房里搬出来，现在自己住在明亮宽敞的独居室里。这里没有闲言碎语，只要自己不看手机，一切都是好的。王飞松一口气，打定主意要重新找一份工作，赚很多钱，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多厉害！自己赚钱是原本就应该的！
他先给之前通过猎头挖过自己的公司投简历，无一例外石沉大海。
又不死心，等元宵节过去后一家家跑公司自我介绍。
可每次还没进去，就会被保安扫地出门。
不知道第几次被保安推搡时，王飞不可置信问对方：“知道我是谁吗？！”
四十多岁的保安操着一口带方言的普通话，不屑的看王飞：“谁不知道你啊？自己在网上撒布自己艺人的负面消息，还敢来经纪公司找工作？”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他依旧没找到工作。
放弃去经纪公司后，他试图找个其他工作，比如运营，比如体力活。
可每次刚走进公司，他看着亮堂堂的大厦地板，灯光反射在上面，好像一颗颗正盯着自己看的眼睛。
他们在看自己。
他们是在笑话自己？
还是在骂自己？
他就像惊弓的鸟，一次比一次惶恐。
终于这天，卡里最后一点钱也花光，交不上房租被房东扫地出门，拉着行李箱不知道去哪儿时，他随便擡起眼，看到商场外面悬着的江眠的广告牌。
他衣衫褴褛满脸狼狈，江眠的照片挂在商场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衣冠楚楚拿着名牌香水，来往所有人都能看到江眠，还会举起手机和广告牌合影。
可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明明是自己在医院捡到江眠，江眠奶奶去世穷得交不上手术费，自己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看出他窘迫给他一个机会的人。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一定是江眠吸走了自己所有好运。
王飞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怨恨，他摸到背包里的水果刀，决定让一切都回到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