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铜铁炉中翻火焰,为问何时猜得?不过几千寒热。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流遍了,郊原血。
一篇读罢头飞雪,但记得斑斑点点,几行陈迹。五帝三皇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有多少风流人物?盗跖庄蹻流誉后,更陈王奋起挥黄钺。歌未竟,东方白。
“成败论英雄”的历史观,是权力史的伪装。我们在历史叙述中,常常听到“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评语。这种成败主义的价值体系,本质上是以结果导向的权力崇拜。它默认成功就是正义,胜利就是历史的唯一合法性来源。而在这种叙述逻辑中,那些在权力游戏中失败的个体,哪怕他们出发点正义、行为崇高,也会被轻易地污名化、遗忘、抹除。
这是对历史的粗暴简化,更是对人民历史感情的无情背叛。因为“成败”这种标准,往往与权力强弱、军事胜负、手段残酷等密切相关,而与道义、正义、人民利益毫无关系。
真正的历史,不是看谁最后坐上龙椅,而是看谁站在人民一边。我们不能再用帝王将相的角度来评判历史成败,而应重新回到最广大人民的利益与感受中,来重新书写我们的历史坐标。
被消音的人民,是历史的最大空白。千百年来的史书,从《史记》《汉书》到《资治通鉴》,再到各朝实录,几乎都以帝王为中心、将相为主体、权臣为轴线,普通百姓不过是“兵火中流离失所”的背景板、“灾年中饿殍遍野”的素材,甚至没有姓名,只以“民”“庶”“百姓”“愚氓”等抽象符号代称。
然而,正是这些被忽视、被边缘、被抹去的人民,才是历史真正的承担者。他们种地、织布、服役、交税,是国家运转的能源,是社会结构的基础。他们的沉默,是被剥夺的表达权;他们的死亡,是被践踏的生存权。
当我们只记住“开疆拓土”的名将,而忘记了征伐中死去的万千士卒;当我们颂扬“励精图治”的君王,而无视赋税加重下破产的农户;当我们标榜“盛世太平”,而略过奴役制度和酷刑法度——我们所记住的,已经不再是真实的历史,而是一场精心建构的“统治者叙事”。
英雄不过是潮流中的浮木,人民才是大河本身。所有所谓“英雄人物”,都离不开时代的土壤与人民的承托。曹操若无黄巾乱世,安得雄心?刘邦若非楚汉崩局,焉能起义?朱元璋出身乞儿、李自成骑马进京、洪秀全高举异教之旗,哪一个不是苦难深重的社会催生出来的历史变量?
这些人物固然重要,但他们不是历史的主体,而是被历史浪潮托举的浪尖人物。真正推动历史滚动的,是千千万万站在他们身后、为他们流血流汗、在战火中死去的人民群众。
没有人民的痛苦,就没有叛乱的起点;没有人民的怒火,就没有政权的崩塌。人民不是陪衬,而是根本。英雄会腐朽,王朝会更迭,但人民一直在——哪怕他们曾被历史遗忘。
历史上每一个政权的建立与崩溃,看似源于战争、权谋、自然灾害,实则根本在于“失去人心”。一个政权如果不能保障最基本的生存权、公平感、希望感,那么无论它曾多么辉煌,都会在某一天轰然倒塌。
这种“人心”的丧失,不是靠几句诗词、几项德政能挽回的,而是日积月累的制度压迫、经济剥削、政治冷漠、司法不公逐渐堆叠的总和。人民不是天生造反者,而是在一再忍让之后,终于走到了愤怒的边界。
李自成的“闯王来了不纳粮”,陈胜吴广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太平天国的“灭清扶汉”,教员提出的“耕者有其田”——这些口号之所以一呼百应,正是因为它们回应了人民最深层次的呼声。
所谓盛世,也可能是人民的沉默灾难。历史课本上,我们被教导去歌颂“贞观之治”“康乾时期”“汉武时期”,但这些所谓“盛世”背后,真的就是人民安居乐业、衣食无忧吗?事实恰恰相反,许多“盛世”本身建立在对人民极致的剥夺与沉默基础之上。
康乾时期确有对外扩张与政局稳定,但同时也有文字狱、移民垦荒、压迫汉人土地阶级,赋役沉重、贪官横行。贞观之治下的“均田制”早已失效,豪强并地成风。汉武帝“独尊儒术”的背后,是酷吏当道与对匈奴战争连年不息带来的财政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