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剑冷眼旁观,心道:“慕容公子这般作态,莫非当真对宫主有意?可他毕竟是姑苏慕容氏的传人,复国大业未成,岂会甘心长留灵鹫宫?”她心思缜密,不比菊剑单纯,此刻已生出几分警惕。
这时慕容复已开始调制蒸肉粉。他将糯米与香米按特定比例混合,在铁锅中慢火炒至金黄,再用石臼细细研磨。这研磨的力道颇有讲究,太重则粉过细,太轻则颗粒粗糙。但见他手腕轻抖,石杵起落间竟暗含慕容氏“斗转星移”的发力法门,米粉在臼中均匀翻转,不一会儿便散发出诱人香气。
李清露琴音渐轻,似是怕惊扰了这专注的一幕。她自幼生长在西域,何曾见过这般精致的江南厨艺?眼见慕容复将腌好的肉片逐一裹上米粉,再用荷叶仔细包好,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如舞蹈,不由看得痴了。
慕容复将包好的荷叶包整齐码入蒸笼,忽对菊剑温言道:“劳烦姑娘看火,待水沸后改文火,蒸上半个时辰便可。”
菊剑连忙应下,蹲在灶前小心添柴。慕容复洗净手,又开始准备其他点心。他取过早已和好的面团,在案板上轻轻揉搓,手法变幻间,竟似在施展一套精妙掌法。
竹剑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公子这揉面手法,莫非是慕容氏的‘流云掌’?”
慕容复微微一笑:“竹剑姑娘好眼力。武功厨艺,本就殊途同归。譬如这揉面,要的是刚柔并济,与流云掌的要旨确有相通之处。”
他说着,手下不停,面团在他掌中变幻形状,时而如云卷云舒,时而如浪起浪平。不过一盏茶功夫,竟做出十余只形态各异的点心:有的如白兔蹲伏,有的似蝴蝶展翅,还有的宛若含苞待放的花蕾。
李清露不知何时已停下抚琴,悄然走到厨房门外,静静看着慕容复施展这手神乎其技的厨艺。竹剑正要行礼,却被她以眼神制止。
慕容复似未察觉,专注地将点心放入蒸笼。这时蒸笼中已飘出荷叶的清香,混合着米粉与肉的香气,在灵鹫宫的暮色中弥漫开来,竟让这雪山之巅平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还有最后一道甜汤。”慕容复自语般说道,取过几枚鲜果开始削皮。他手中小刀灵动如蝶,果皮连绵不断垂落,竟在空中组成一幅小小的山水图案。这等刀工,已非“精妙”二字可以形容。
菊剑看得目瞪口呆,连灶火渐弱都未曾注意。还是竹剑心细,悄悄上前添了把柴火。
甜汤在锅中咕嘟作响时,慕容复终于停手,转身对李清露躬身一礼:“乡野粗食,恐难入露儿法眼。”
李清露却不答话,只静静看着他。良久,才轻声道:“复郎这般费心,清露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