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露却似未曾留意他的失言,只将身子更偎近些,轻声道:“这次闭关,姥姥和奶奶提及灵鹫宫旧事,说是有位前辈因修习特殊功法,容颜永驻……”她语声渐微,末尾几不可闻。
慕容复顿觉怀中佳人身子微颤,心知此事定有蹊跷,正待细问,忽觉她掌心微湿,竟似隐有忧惧之意。
慕容复心念电转,忽想起灵鹫宫中那两位传奇人物——天山童姥与李秋水。这两人皆已年过期颐,容颜却宛若少女,莫非世间当真存在长生之术?他思绪飘至当年父亲慕容博假死脱身所用的龟息大法,那功法虽能闭气凝息,却与真正长生相差甚远。
然而童姥与李秋水武功已臻化境,为何还要倾力助清露突破北冥神功?灵鹫宫势力早已称雄西域,清露的武功更是罕逢敌手,何以还要如此迫切地闭关苦修?莫非这其中真与长生之谜有关?
想到此处,慕容复不禁心旌摇曳。若得长生,复兴大燕的宏图大业岂非有了更多时日谋划?但转念间,他又自行推翻了这番妄想。自古以来,秦皇遣徐福东渡,汉武筑承露高台,唐宗服丹暴毙,多少帝王将相穷尽一生追寻长生,最终不过化作一抔黄土。区区一个武林门派,又岂能参透这天地间最大的奥秘?
他暗自苦笑,将这些念头压下。眼下最重要的,是怀中之人的心意。他敏锐地察觉到李清露今日格外不同,必是闭关期间知晓了什么重大隐秘。
慕容复轻轻托起李清露的脸庞,凝视着她闪烁不定的明眸,温言道:“露儿今日何以总是提及长生之事?莫非灵鹫宫中真有什么发现?”他话语虽平静,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隐约感到一场关乎武林乃至天下的大秘密正在缓缓揭开。
李清露却不答话,只轻轻自他怀中抽身而出。玉指漫拢云鬓,眸中迷离之色倏然散尽,顷刻间又是那位威震西域的灵鹫宫主人。她唇角虽凝着一抹妩媚浅笑,语声却已透出几分疏离的清冷:“复郎,露儿今日有些乏了,你送我去寒玉天音阁可好?”
“好。”慕容复温声应道,当即敛去所有追问之意。他何等人物,自是察觉出她刻意转换话题的机锋,心中虽疑窦丛生,面上却丝毫不露,只细心搀扶着她缓步走出石洞。
二人武功皆已臻化境,若施展开轻功,至寒玉天音阁不过转瞬之间。然李清露既未提气纵跃,慕容复便也伴着她在皑皑白雪中徐徐而行。但见灵鹫宫琉璃碧瓦尽覆素装,廊庑间冰棱垂挂如剑,在月色下漾着幽蓝寒光。
沿途侍女见宫主驾临,皆皆垂首屏息,躬身退避道旁。有的甚至慌忙跪倒雪中,连抬头多看一眼都不敢。慕容复冷眼旁观,心知这灵鹫宫规矩森严,李清御下之威仪,比之帝王亦不遑多让。
李清露忽然驻足,仰面任雪花落于芙蓉面上,轻声道:“这雪像极了当年我上灵鹫宫那日。”语罢似是自觉失言,倏然收声,只将纤指微微缩进狐裘之中。
慕容复心中方自忖度她话中深意,却见前方小径上转出两道窈窕身影,正是竹剑与菊剑二人踏雪迤逦而来。二人见宫主驾临,慌忙俯身下拜,罗裙拂过积雪,发出簌簌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