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姥当时见慕容复以“参合指”破开降龙掌罡气,又以“姑苏步”避过易筋经杀招,心下暗赞:此子招式精妙,确得慕容氏武学真传,可是还是差些火候,毕竟姑苏慕容的武学典籍再多,也抵挡不了灵鹫宫任何一门神功。
这一段时间来,灵鹫宫天枢堂上报最多的信息,就是慕容复!童姥对这个已经不太年轻的年轻人更是感兴趣了,毕竟他身上有许多很有意思的秘密。
此时月上中天,清辉洒落,将天音阁前的白玉广场照得通明。但见慕容复正坐在一株桃树下,双目微闭,周身真气流转,显是在修炼什么高明内功。那桃树甚是奇特,枝头桃花灼灼盛开,在这雪山之巅显得格外妖异。童姥知道这是慕容复从东海桃花岛带回的异种,没想到这桃花还能以真气滋养,也不知道在这寒玉天音阁能不能四季常开。
童姥隐身于阁顶飞檐之下,气息全然收敛,便如一片雪花落在檐上,悄无声息。她目光如电,仔细打量慕容复运功的姿势,但见他双手结印,真气自丹田升起,循着一条奇特经脉运行,每运转一周天,身旁桃花便似乎更艳一分。
“咦?这既不是慕容家的修炼功法,也不太想灵鹫宫的功法,至于《逍遥游释义》中的残片功法更谈不上。”童姥心下暗忖。她虽未练过那残篇,但逍遥派武学同源共流,大致路数总是相通的。慕容复此刻所练功夫,明明带着逍遥派根基,却又别有玄机,尤其真气运转之法,竟似与天山六阳掌有些相通,却又更为精妙。
慕容复此时正运功到紧要关头,头顶白气氤氲,渐渐凝聚成三朵花的形状,在月光下缓缓旋转。童姥见多识广,也不禁暗暗称奇:“这似是道门炼气化神的高深境界,便是老身修炼数十年,也才凝聚三花聚顶之象,这小子从何处学来这等神功,功力如此之高?这小子有意思!”
正思忖间,忽见慕容复眉头微蹙,虽然仍在入定,但气息稍乱,头顶三花虚影也波动了一下。童姥何等人物,立时明白慕容复已然察觉有人窥视,只是不敢确定,故而以静制动。
“好个狡猾的小子。”童姥心中冷笑,却也不禁佩服慕容复的灵觉。她自信隐匿功夫天下无双,便是师妹李秋水在此,也未必能即刻发觉,慕容复竟能在修炼中分心感应,这份修为确实不凡。
其实慕容复修炼《太虚化气诀》已到第三重境界,灵台空明如镜,对周身气机变化尤为敏感。方才童姥虽极力隐藏,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注视,还是让他心生感应。起初以为是灵鹫宫中哪个对他暗生情愫的宫女在偷看——这几年,确实有不少宫女借故接近,都被他婉言谢绝了。但细察之下,这目光凝重如山,又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绝非寻常宫女所有。
慕容复心念电转:“清露闭关未出,灵鹫宫中武功在我之上的,除童姥外便是李秋水。但据说李秋水日前下山未归,那么此刻窥视之人,必是童姥无疑。想到童姥一向对自己颇有成见,自东海归来后多次求见都被拒之门外,此刻突然暗中观察,必有用意。
慕容复清楚,自己练就的《太虚化气诀》也许能瞒过菊剑这些人,但终究是瞒不过李清露和童姥的!既然瞒不过,那就正大光明的显现出来,免得被李清露猜忌!灵鹫宫功法众多,李清露、童姥、李秋水每人都主修一门傍身功法,大概也不会看上这本《太虚化气诀》。
慕容复当下不动声色,继续运功,却将《太虚化气诀》的精妙之处稍稍展现。但见他双手翻飞,结出数个复杂手印,周身真气忽如潮水般涨落,身旁的桃树竟随之轻轻摇曳,花瓣纷飞如雨,在月光下形成一幅奇景。
童姥越看越是惊讶,这功法玄妙异常,似乎能引动天地之气,与逍遥派最高深的“北冥神功”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但运转法门又大相径庭。她自然不知,这《太虚化气诀》乃是慕容复在桃花岛中所得,是逍遥派的创办祖师逍遥子所遗,乃是道家无上妙法,与逍遥派武学同出道门,故而既有相通之处,又别有蹊径。
约莫一炷香时间,慕容复缓缓收功,头顶三花渐渐散去。他睁开双眼,也不四处张望,只轻轻抚摸着桃树枝干,低声道:“这桃树,也不知道多久能长大,希望清露出来的时候,能看到这满树的桃花。”这话似是自言自语,却又像是说给那窥视之人听的。
童姥在暗处听得明白,心中更是惊疑不定。以真气滋养花木已是极难,更要令其一年四季开花,这等手段,便是她也未必能够。看来这慕容复的修为,远比表面看来要高深得多。
慕容复收功后,并不回房,而是向着灵鹫宫后殿石洞走去,那正是李清露闭关之处。童姥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但见慕容复在石洞门外静立片刻,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笛,吹奏起来。
笛声清越悠扬,竟是一曲《梅花三弄》。更妙的是,慕容复以精深内力将笛声凝成一束,透过三重玄冰门传入室内,既让清露能够听到,又不致惊扰她的修炼。这份对内力的精妙控制,让暗中的童姥也不禁点头。
一曲既终,慕容复轻声道:“露妹,这几年你总是闭关,我们相聚的日子少了许多,也不知道你一切可好,什么时候能出来?我在门外守着你,安心修炼便是。”语声温柔,情意真挚,便是童姥这般铁石心肠,也不禁微微动容。
然而童姥终究是多疑之人,心道:“慕容氏一族最擅作伪,当年慕容博假死瞒过天下人,这小子莫非也是做戏给我看?”想到此处,不由冷哼一声。
童姥对慕容复这人越来越感兴趣了,盯着慕容复,想看看这小子接下来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真的像竹剑说的那样,对清露痴情,还是如同无崖子那短命的,虚伪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