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瑶。
她的手臂如张开，以一种守护姿态横在他身前。
两人离的很近，陆然甚至能看清她睫毛上的微颤，温热的呼吸几乎扑在陆然瞳孔上。
而她胸口，一截泛着冷光的刀尖穿透布料。
殷红的血珠顺着刀棱蜿蜒而下，像一条灼热的溪流。
迅速将整片雪白的防护服染成触目惊心的绯红。
陆然的呼吸骤然凝滞，视线钉死在那片不断扩大的血色上。
下一秒，尖刀被猛地抽出，一道滚烫的血柱如喷泉般迸溅，溅上他的侧脸，带着刺目的腥甜。
林瑶的身体晃了晃，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向他的肩。
那力道并不足以推开一个成年男人，却像一把钥匙捅开了他僵硬的神经，让他踉跄着后退半步。
僵硬的身体恢复了些知觉。
林瑶倒了下去，眼前透明的面板浮现。
【生命体征检测：致命伤确认】
【自动防护系统启动】
【应急止血程序完成，请立即进行医疗处理】
沾染血污的尖刀突然凭空悬浮，带着破风锐响第二次刺向陆然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体竟已先于意识转身，在刀尖逼近的瞬间猛地转身。
快速的说出“1.2.3木头人，又迅速转过头来”。
刀刃在距离他咽喉不足三厘米处骤然凝滞，寒光映着他瞳孔里的惊悸。
握着刀柄的焦黑色手指在微微颤抖。
陆然的太阳穴突如遭重锤击打，锥心剧痛顺着神经炸开。
他闷哼着咬紧牙关，僵硬的手臂却如提线木偶般机械抬起。
指尖径直触向刀柄，那里斜插着一截带刺的树枝，粗糙的表皮已嵌进焦黑的骨节缝隙。
他指尖青筋暴起，微微用力一拧，伴随着细碎的骨裂声，树枝被硬生生拔出。
断口处渗出暗褐色的黏液，而失去支撑的枯指瞬间剧烈抽搐，几秒后骤然静止不动。
陆然猛地吸气，仿佛溺水者浮出水面，四肢百骸的僵硬感如退潮般消散。
他晃了晃了些发晕的脑袋，将树枝放到收容袋，又拿出试卷贴在了手臂上。
抽出刀，将试卷与手臂放在了同一个收容袋里。
做完这一切，陆然才看向躺在地上的林瑶。
林瑶蜷缩成一团，血色从她身侧漫开，在灰扑扑的地砖上洇出不规则的图案。
他走到近前，阴影完全笼罩住她。
林瑶歪着脑袋，睫毛上凝着血珠，眯起的眼缝里映着他的轮廓。
她的嘴唇像濒死的蝶翼般翕动，喉间发出破碎的气音。
嘴唇蠕动的幅度太小，陆然不确定她说的是什么。
他蹲下身，靠近林瑶，这才听到她嘴里的呢喃，“好……疼啊……”
他沉默着，目光落在女玩家苍白的脸上。
掌心的刀刃在昏暗的通道里泛着冷光，
她已经受了伤，只要再给她一刀，她就会死。
她也根本来不及与其他玩家传递信息。
陆然的眸光在阴影里沉了沉。
“陆....然……”林瑶喊，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因为疼痛眼睛早就蓄满泪水。
为什么陆然又不动了，他难道又被控制住了么。
“陆然。”林瑶又喊，声音断断续续,“你...没事吧？”
这句问话让陆然紧攥刀柄的手猛地一颤。
他望着眼前睫毛濡湿的玩家，一种陌生的情绪忽然像藤蔓般缠绕上心脏。
陆然喉结滚动，忍不住问，\"你......为什么？\"
他不明白林瑶为什么冲过来。
她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救他。
这让他现在都无法再下手杀她。
听到陆然沙哑的问话，林瑶费力地扯了扯嘴角。
想笑的弧度刚牵起，胸口的剧痛就如浪潮般翻涌。
血虽然止住了，但是胸口真的好疼，疼的让她发晕，她感觉快要撑不住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她喘着气，血沫从唇角溢出，
“我想救就救了。你是不是被控制了，我不行了，你赶紧想办法走吧。”
陆然喉头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又问：“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帮助过你们。”
林瑶的视线已经散焦，声音轻得像风中残烛：“没关系的……”
她顿了顿，胸腔因呼吸而剧烈起伏，“你有你的顾虑。这个世界本就容不下我们这些‘玩家’，我们没有任何依靠，本就要互相....”
林瑶声音越来越低，眼皮却已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最后话音未落，眼缝彻底合拢，晕了过去。
陆然沉默的看着林瑶，这是玩家，是入侵他们世界的人。
是特处中心抓捕的对象。
是他的敌人。
可是，刚才如果没有林瑶的相救，倒下的就是他。
通道之外，重阳一脸焦灼，频频望向通道深处。
通道内漆黑如墨，因忌惮某种未知规则，他始终没敢打开手电筒。
“他们怎么还不出来？”重阳急得来回踱步，话音里透着难掩的慌乱。
“别慌，陆然做事有分寸。”宁臻虽也心焦，语气却尽量平稳，试图安抚对方。
重阳瞥了眼宁臻，又将目光落回幽暗的通道，他并非担心陆然，他真正担心的是林瑶。
他隐隐觉得今日的陆然有些反常。
无论是起初的分组，还是此刻的行动安排，陆然都执意与林瑶同行。
可是他不是喜欢宁臻么。
难道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重阳有种不好的预感，陆然这样做会不会是因为其他原因。
重阳想到王云川的猜测。
这个念头像冰锥刺进太阳穴：陆然刻意接近林瑶，难道是为了套取信息？
或者更糟——他会对林瑶下手？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往通道里面冲去。
倚靠在墙壁上的宁臻立刻站直了身体，及时拦住了他。
“你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