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训恩沉吟道:“会谈必须进行,否则我们在舆论和国际观瞻上将极为被动。但底线必须守住:党国的法统地位不能动摇,军政令必须统一。在此前提下,可以……可以在联合政府的具体组织形式、人事安排上,做一些技术性的让步,以换取华南在‘处置共党’问题上的配合,至少是中立。”
他的意思很明确,尝试拉拢华南,集中力量先解决Gc党这个心腹之患。
戴春风却阴恻恻地补充道:“委座,会谈要谈,但也不能完全被动。我们可以利用地利,在会谈期间,加强对G党控制区的军事压力,制造既成事实。
同时,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确保邓贤听到一些我们想让他听到的声音,看到一些我们想让他看到的景象。
此外,对他随行人员的监控、以及对其通讯的……关注,都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他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清楚,要进行严密监控,并设法施加心理影响。
蒋瑞元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久久没有说话。
书房里只剩下他手指敲击扶手的笃笃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虫鸣。
他脑海里飞速权衡着利弊。
拒绝邓贤,立刻就会与华南撕破脸,前线压力骤增,那些观望的军阀很可能倒向华南,甚至党内……都会出现不稳。
接受会谈,则意味着默认了邓贤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地位,甚至可能被迫做出重大让步,这对他个人的权威和国众党的统治根基,都是巨大的打击。
“邓贤……你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蒋瑞元在心中暗叹。
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羡慕邓贤,可以相对超脱于党内复杂的派系斗争,凭借强大的军事实力和经济科技优势,以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推行其意志。
终于,他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决断。
“回复华南方面,我……欢迎邓贤委员长来京共商国是。”
蒋瑞元一字一顿地说着,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令外交部做好接待准备,规格……按最高国宾待遇。”
既然无法拒绝,那就把场面做足,至少维持住表面的尊严。
“是!”陈训恩和戴春风齐声应道。
“另外!”
蒋瑞元开口,眼里的目光也跟着变得锐利起来。
“敬之那边,命令他,在邓贤抵京期间,鄂豫皖、湘鄂西方向的剿匪行动,不但不能停,还要加大力度!
我要让邓贤看看,谁才是这片土地上真正的主人!也要让红城那边知道,别以为有了靠山就可以高枕无忧!”
“还有!”
他看向戴春风,语气森然。
“金陵城的安保,由你亲自负责。我要确保邓委员长的绝对安全!他看到的,听到的,接触到的每一个人,我都要知道!明白吗?”
“明白!卑职一定安排得滴水不漏!”
戴春风心中一凛,立刻领会了话中的深意。
安排妥当后的蒋瑞元紧绷的心总算是送了下来,随后他抬手一摆。
陈训恩和戴春风退下后,书房里再次只剩下蒋瑞元一人。
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金陵古城墙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知道,一场更加凶险、关乎命运的斗争,即将在这座六朝古都上演。
而这一次,他手中的牌,似乎并不如对方那么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