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是一天中最寒冷的时刻。
奉城以北,一个叫三台子的小村庄,此刻已沦为一片废墟。
断壁残垣间,偶尔还有未燃尽的木椽闪烁着暗红的火光,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和更浓重的血腥气。
北方军某部一个残缺的连队,刚刚打退了日军一次夜袭,正抓紧这短暂的间隙喘息、舔舐伤口。
士兵们靠在残破的墙根下,或是默默擦拭着武器,或是就着水壶啃着冻得硬邦邦的杂粮饼子,更多的人,则是在疲惫和寒冷的双重侵袭下,抱着枪蜷缩着打盹,仿佛下一秒就能睡着。
连长李得胜,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老行伍,靠在一堵半塌的土墙后,借着微光检查着手里那杆刚刚从华南援助中领到的四七式反坦克枪。
这玩意儿沉甸甸,后坐力据说大得吓人,但却是现在对付日军那薄皮坦克最有效的家伙之一。
“连长,这大铁疙瘩真能打穿鬼子的坦克?”
一个年轻士兵凑过来,好奇地摸着冰凉的枪管问道。
“华南来的宝贝,听说可厉害得很。”
李得胜瓮声瓮气地回道,同时用手小心地将一颗粗大的子弹压进弹仓。
“待会儿鬼子再来,让你小子开开眼。”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沉闷的发动机轰鸣声,紧接着是履带碾过碎石的刺耳噪音。
“妈的,说来还真来!”
李得胜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身,嘶哑着嗓子吼道:“进入阵地!鬼子坦克上来了!”
残存的士兵们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地上弹起,抓起武器扑向各自的战位。
晨曦的微光中,两个巨大的黑影,在步兵的簇拥下,缓缓从村外的土坡后显现出来。
依旧是那令人憎恶的八九式中型坦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再次逼近。
“走!跟我来!”
李得胜说着抱起那杆沉重的反坦克枪,带着两名副射手,猫着腰快速移动到一处相对完好的石磨盘后面。
坦克越来越近,炮塔缓缓转动,机枪子弹已经开始像泼水一样扫射过来,打在石磨和断墙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和石屑。
“狗日的……!”
李得胜低声咒骂着,努力稳住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的手臂,将反坦克枪架在磨盘上,透过简陋的机械瞄具,死死套住为首那辆坦克的正面。
他知道,这种反坦克枪打正面装甲效果不佳,最好打侧面。
但他没有选择,日军坦克正对着他的方向冲来。
“拼了!”
他猛地扣动下扳机。
“咚——!”
随着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枪托狠狠撞在他的肩窝,疼得他龇牙咧嘴。
几乎在同时,对面那辆坦克的车体正面爆起一团耀眼的火花,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打中了!但效果……那辆坦克只是顿了一下,正面装甲上留下一个凹坑和些许裂纹,随即毫不停顿地继续前进,炮塔上的机枪调转过来,子弹打得石磨碎屑横飞。
“他娘的,这皮真厚!”
李得胜暗骂一声,知道自己位置暴露,拖着反坦克枪就想转移。
但已经晚了。
另一辆坦克的47毫米短管炮口喷出一团火焰。
“轰!”
石磨盘被直接命中,瞬间四分五裂。李得胜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后面的瓦砾堆里,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连长!”
而那两名副射手一个当场牺牲,另一个也被炸伤。
失去了反坦克火力,阵地上的士兵们再次陷入了用血肉之躯对抗钢铁的绝境。
眼看着坦克就要碾过最后的障碍,冲进村庄核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不同于日军飞机沉闷嗡鸣的、更加尖锐凌厉的引擎呼啸声!
几架机翼下涂着白底黑龙旗,造型更加流线、速度更快的战斗机,如同苍鹰搏兔,从云层中俯冲而下!正是华南空军的疾风战机!
它们的目标,直指那两辆肆虐的日军坦克!
“是我们的飞机!我们的飞机来了!”
阵地上残存的士兵们看着天空出现的战机,发出了劫后余生的欢呼。
疾风-II并没有像轰炸机那样投弹,而是利用其出色的低空机动性,反复用机首装备的20毫米机炮和7.62毫米机枪,对着日军坦克薄弱的顶甲和发动机舱盖进行扫射!
“咚咚咚!”
“哒哒哒哒——!”
炮弹和子弹如同冰雹般砸在坦克钢铁身躯上,虽然无法直接击穿厚重的正面装甲,但20毫米炮弹在顶甲和侧后部开出的窟窿,以及打在观瞄设备、天线、发动机散热栅上的子弹,瞬间让这两辆不可一世的钢铁怪兽变成了瞎眼跛脚的铁乌龟。
一辆坦克的发动机舱冒起黑烟,缓缓停下;另一辆则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炮塔毫无目标地胡乱摆动。
跟在坦克后面的日军步兵更是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在战斗机精准的扫射下成片倒下。
空袭来得快,去得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