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下去时,裙角扫过满地积灰,呛得人想咳。
第三卷刚抽出来,一张泛黄的信笺\"簌簌\"掉在脚边。
\"宝玉私通番邦\"那几个字刺得我瞳孔收缩。
翻到背面时,我几乎要笑出声——簪花小楷写着\"仿其字迹,务必逼真\",右下角的\"宝月\"二字,和她送宝玉那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上的落款,连笔锋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找到了。\"我攥着信笺起身,指尖被纸边划破了道血痕。
翠屏接过信笺时,窗外的日头正爬上飞檐。
她借着光看了眼,迅速塞回我手里:\"原样放回去,奴才帮您拓一份。
公主的人这两日在宫里打转,怕是察觉了。\"
\"那就让她先出手。\"我将信笺重新夹进卷轴,指腹擦过那行批注,\"她越急,破绽越多。\"
次日早朝的金銮殿比往日更冷。
宝月公主的金缕衣被扯得皱巴巴,鬓边的东珠坠子歪在耳后,看见我时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陛下!\"她扑到丹墀前,金步摇刮过青石板,\"黛玉伪造证据,她才是通番的!\"
皇帝捏着她呈的\"伪证\",眉峰拧成个结:\"那御书房的原件呢?\"
\"在...在暗格里!\"她声音发颤,\"奴才这就去取!\"
我垂眸盯着袖中拓好的信笺,掌心沁出薄汗。
片刻后,小太监捧着暗格里的卷轴跑进来,展开时那行批注在龙案上格外刺眼。
太后扶着凤头拐杖重重一磕:\"宝月,你当这金銮殿是你撒野的地方?\"
宝月瘫在地上,眼泪把脂粉冲出两道沟:\"姑母...我是被人怂恿的...\"
\"怂恿你的,是你自己的贪念。\"皇帝将原件甩在她脚边,\"削去封号,禁足东宫。
永康王管教无方,贬去西北戍边。\"
退朝时,风卷着龙旗猎猎作响。
我攥着信笺走出殿门,阳光突然刺得人睁不开眼。
信笺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墨色淡得像要化在纸上:\"西北书院,尚缺一人。\"
我站在汉白玉阶上,喉间突然泛起甜腥。
西北...书院?
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上来——母亲曾说,西北有位女先生办了间书院,专收孤女读书习字,后来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
归府的马车过护城河时,我掀开帘子。
残阳把河水染成血色,远远望见沁芳闸边有个青衫身影,背对着我坐在石凳上。
他肩头落着片枫叶,风一吹,便打着旋儿掉进水里,像滴未干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