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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客栈来飞龙(2 / 2)

“呃啊——!”飞龙发出痛苦的咆哮,庞大的身躯被两个仿生机器人以巧破力、以柔克刚的联合绞技死死锁住,如同陷入钢铁与合金编织的巨网,一时间竟挣扎不开!

他疯狂地扭动身体,试图用蛮力挣脱,每一次发力都引得铁蛋和傻妞的合金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傲天兄!就是现在!”晏辰的声音如同发令枪。

“等你这句话好耐啦!”龙傲天早已准备就绪。

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终于可以大展身手的兴奋笑容。

他双手在腰间那个复杂的金属匣子上如同穿花蝴蝶般飞快地操作着。

随着他手指的跳跃,匣子发出急促而清脆的“咔哒咔哒”声,仿佛有无数精密的零件在瞬间完成了复杂的组合。

“嗡——!”

一声低沉而充满力量的蜂鸣响起!

龙傲天双手猛地向前一甩!

三道流光从他掌心激射而出,并非攻击飞龙,而是呈三角形,精准无比地钉在了飞龙周围的地板上——那是三枚尾部带着透明合金线的银色金属桩。

紧接着,龙傲天右手拇指在一个凸起的红色按钮上狠狠按下!

“滋啦——!!!”

刺目的蓝色电光瞬间在三枚金属桩之间跳跃、连接,形成一张噼啪作响、覆盖了飞龙及其周围两米范围的立体电网!

强大的电流瞬间导入潮湿的地面,也顺着飞龙湿透的衣物和皮肤疯狂流窜!

“呃呃呃呃——!!!”飞龙的身体如同被无数钢针穿刺,又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猛砸!

他魁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每一块肌肉都在电流的肆虐下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

那双冰冷的眼睛瞬间翻白,喉咙里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嗬嗬声。

铁蛋和傻妞在他被电击痉挛的瞬间,默契地同时松开了绞锁,如同两道影子般迅捷后撤,脱离了电网范围。

蓝色电光在昏暗的客栈内疯狂闪烁跳跃,映照着飞龙扭曲痛苦的面容和剧烈颤抖的庞大身躯,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蛋白质烧焦的淡淡糊味。

这幅景象充满了暴力的奇异美感,又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残酷。

“电击疗法?物理超度?”

“龙哥:我大意了,没有闪…电!”

“傲天兄的机关术!赛博朋克!”

“铁蛋傻妞配合满分!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这电流…飞龙哥的发型保住了(毕竟没有)”

强大的电流只持续了短短三秒。

龙傲天拇指一抬,电网瞬间消失。

三枚金属桩也“嗖”地一声被收回他腰间的匣子内。

失去了电流的刺激和铁蛋傻妞的束缚,飞龙那如同铁塔般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轰然倒塌,沉重地砸在湿漉漉、油腻腻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庞大的身躯还在微微抽搐,口鼻间溢出白沫,双眼翻白,彻底失去了意识。

那颗锃亮的光头上,几缕微不可察的白烟袅袅升起。

全场再次陷入寂静。

只有屋外连绵的雨声,以及众人粗重不一的喘息声。

“搞定!”龙傲天得意地吹了吹指尖(仿佛那里真有硝烟似的),粤语腔调带着胜利的张扬,“同我斗?食屎啦你!”

“傲天!无双!你们冇事吧?”佟湘玉惊魂未定,拍着胸口,声音发颤。

“嫂子,冇事。”祝无双赶紧过去查看龙傲天的手和机关匣,龙傲天摆摆手,一脸“小意思”。

“琪儿!青橙!吓死娘了!”佟湘玉又扑过去,一把将还有些发懵的白敬琪和力竭后小脸发白的吕青橙搂在怀里。

白展堂走到瘫倒在地的飞龙身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探了探他的鼻息和颈动脉,松了口气:“还活着,就是被电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他看着飞龙那身被电得焦黑、破破烂烂的紧身衣和光头上冒出的烟,表情复杂,又带着点解气的笑意,“额滴个神啊,这‘糖衣炮弹’……够劲!”

晏辰和阿楚也走了过来。

晏辰看着地上昏迷的庞然大物,眉头并未舒展:“‘糖衣’是强效神经缓释剂,配合高湿度环境通过呼吸起效最快,加上傲天的‘炮弹’物理麻痹,应该能让他安静一段时间。”

“铁蛋,扫描他脑部活动,尤其是深层记忆区域,看有没有异常波动或者药物痕迹。”

“明白,老板!”铁蛋眼中蓝光再次亮起,聚焦在飞龙的光头上,进行深度扫描。

“傻妞,检查下他身体,看看有没有外伤或者其他线索。”阿楚补充道。

傻妞应了一声,蹲下身开始仔细检查。

“亲娘哎……”邢育森这时才敢凑过来,看着一片狼藉、如同被龙卷风扫过的客栈大堂,心疼得直抽抽,“这…这损失…亲娘啊,这影响仕途啊!这么大案子,我得写多少报告才说得清?”

他已经在盘算怎么从赔偿金里抠点油水了。

燕小六则紧张地握着他的刀,对着昏迷的飞龙比划着:“七舅姥爷!这、这算拿下了吧?用不用再补两刀?稳妥点?”

“补你个头!”郭芙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人都这样了,还补刀?秀才,古人有没有说过什么应景的话?”

吕秀才惊魂甫定,推了推眼镜,看着满地狼藉,喃喃道:“古人云:‘君子不器’…呃,不对…‘朽木不可雕也’?也不对…唉,此情此景,唯有一言:惨!惨不忍睹啊!”

莫小贝走到阿楚身边,看着昏迷的飞龙,秀眉微蹙:“阿楚姐,这家伙…好像不太对劲。”

“他刚才看人的眼神,像…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住的野兽,只有本能,没有神智。”

阿楚点点头,神色凝重:“小贝说得对。”

“我们喷的‘糖衣’除了麻痹,也有一定的精神安抚和神经修复作用。”

“铁蛋的扫描结果应该很快出来。”

就在这时,铁蛋眼中的蓝光稳定下来,电子音带着一丝惊讶:“老板,老板娘!扫描有发现!”

“这家伙的大脑深处,负责情绪和记忆的关键区域,检测到强烈的异常生物电信号残留!”

“像是…像是被某种外部的精神力量反复冲刷、干扰过!而且残留信号正在快速衰减!”

“另外,在他后颈发际线边缘,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皮肤融为一体的陈旧性注射点痕迹!非常隐蔽!”

“精神干扰?注射点?”晏辰和阿楚对视,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这指向性太明显了!

“难道是…被药物和精神力双重控制?”阿楚蹲下身,仔细查看铁蛋指出的那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小针孔,“所以他才会如此麻木,只记得‘任务就是任务’?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可能性极高!”晏辰沉声道,“铁蛋,傻妞,立刻给他注射一剂‘清心’纳米修复液,重点清理那个异常生物电信号残留区域和可能的药物代谢残留!”

“再给他注射一针高浓度营养剂,补充体力!”

“收到!”铁蛋和傻妞立刻从他们随身携带的微型医疗包里取出两支微型注射器。

铁蛋精准地找到飞龙颈侧的静脉,傻妞则负责注射营养剂。

透明的液体缓缓注入飞龙体内。

昏迷中的飞龙,眉头似乎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身体无意识地抽搐了一次,随即又陷入更深的平静。

时间在沉默的等待和小心翼翼的清理(主要是李大嘴一边哼哼一边收拾)中一分一秒过去。

悬浮的弹幕投影早已恢复正常,此刻却安静了许多,大家似乎都在屏息等待结果。

“精神控制?细思极恐!”

“原来是个工具人杀手?幕后黑手是谁?”

“清心纳米液…未来科技就是牛!”

“飞龙哥醒来会变好人吗?在线等,急!”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地上那庞大的身躯,手指极其轻微地动弹了一下。

紧接着,眼皮下的眼球开始快速转动。

“他快醒了!”傻妞警惕地提醒道。

众人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白展堂、龙傲天、莫小贝更是暗自提气,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飞龙的眼皮,艰难地、颤抖着,缓缓睁开。

那双眼睛……

不再是冰冷、麻木、如同深潭死水。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迷茫、困惑,如同一个沉睡了千年的人骤然醒来,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和无所适从。

他茫然地转动着眼珠,视线缓缓扫过围着他、神色各异的一张张面孔,扫过那悬浮着光字的墙壁,扫过一片狼藉、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的客栈大堂,最后落在他自己那双沾满油污、指节粗大的手上。

眼神里,充满了孩童般的无知和…恐惧?

他甚至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这个动作出现在他那魁梧如山的躯体上,显得异常违和又可怜。

“我…我系边个?”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干涩得厉害,带着浓重的粤语腔调,却不再是那种生锈铁片摩擦的冰冷,而是充满了无助和颤抖。

“呢度…系乜嘢地方?点解…点解我会喺度?点解…点解我个头咁光?”他抬手,茫然地摸着自己那颗依旧锃亮的光头,仿佛第一次认识它。

他环视众人,眼神里是彻底的陌生和恐惧,身体微微发抖:“你哋…系乜嘢人?我…我做过啲乜?”

那眼神,纯净得如同初生的婴儿,却又承载着无法理解的巨大惶恐。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巨大的反差,让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和心酸?

佟湘玉第一个心软了。

她看着地上那个茫然无助、如同迷路巨兽般的男人,母性的光辉瞬间压过了恐惧和心疼。

她叹了口气,走上前几步(被白展堂紧张地拉住),语气温和了许多:“哎,额滴个神啊…造孽哟!这位…光头壮士?你先别怕。”

“呢度是同福客栈。你…你刚才不小心从瓦上摔下来,砸烂了额滴锅,还…还跟额们发生了一点点小误会。”

“不过现在冇事咧!冇事咧!你感觉点样?头还晕唔晕啊?”她努力模仿着粤语腔调,虽然不伦不类,却充满了善意。

飞龙听着佟湘玉的话,眼中的恐惧并未完全消退,但那份极度的茫然似乎被这温和的语气稍稍安抚了一些。

他努力地试图回想,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同福…客栈?瓦上…摔落?误会?”

“我…我记唔起…头…头好痛…好似…好似有好多好嘈嘅声音…好多人喺度喊…血…好多血…”他抱着头,痛苦地呻吟起来,身体蜷缩得更紧。

“失忆了?!真·洗白?”

“掌柜的母爱光辉!感动大明!”

“从冷血杀手到无助光头宝宝…这剧情我服!”

“头痛?记忆碎片?血?看来被控制时做了不少任务…”

“心疼一秒!工具人实惨!”

“别想了!先别想了!”阿楚赶紧上前,声音放得异常轻柔,带着安抚的力量,“放松,深呼吸。”

“你可能是头部受到了震荡,暂时想不起来没关系。”

“安全了,这里没人会伤害你。”她示意铁蛋递过来一瓶纯净水和一包高能压缩营养饼干。

飞龙迟疑地看着阿楚递过来的东西,又看了看周围人(除了邢育森还在盘算赔偿、燕小六依旧警惕)大多带着同情和善意的目光,犹豫了许久,才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水和饼干。

他笨拙地拧开水瓶,大口大口地灌着,仿佛干渴了许久。

又狼吞虎咽地啃着压缩饼干,那样子,像是饿了几天几夜。

看着他这副样子,众人心头最后一点戒备也消散了大半。

郭芙蓉忍不住小声道:“秀才,古人不是说过,‘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吗?”

吕秀才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也。观其状,如迷途羔羊,其情可悯。”

莫小贝走到晏辰身边,低声道:“晏辰哥,他说的那些声音和血…是不是被控制时被迫执行的‘任务’记忆碎片?”

“现在控制解除了,这些记忆浮现出来,所以他才会这么痛苦和恐惧?”

“很有可能。”晏辰看着狼吞虎咽的飞龙,眼神深邃,“精神控制解除,被压抑的记忆和良知开始复苏,但过程必然伴随着巨大的混乱和痛苦。”

“他现在就像一个刚刚从漫长噩梦中惊醒的人,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那…我们能帮他吗?”阿楚轻声问。

“清心纳米液在持续修复他的神经损伤,但心理的创伤…需要时间,也需要他自己去面对和消化。”晏辰叹了口气,“我们能做的,就是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让他慢慢找回自己。”

就在这时,一直埋头苦吃的飞龙动作慢了下来。

他抬起头,脸上沾着饼干屑,那双迷茫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微弱的光。

他看向晏辰和阿楚,又看了看铁蛋和傻妞,最后目光落在佟湘玉温和的脸上,用他那依旧沙哑、但平静了许多的粤语腔调,极其缓慢、却异常清晰地问道:“多…多谢。你哋…系好人。”

“但…但系,我…我究竟系边个?我嘅名…叫乜嘢?”

那眼神里,充满了对“自己”这个存在最根本的探求。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是谁?

那个代号“飞龙”的冷血杀手?

还是眼前这个无助迷茫的光头男人?

或者,是两者之间某个被长久遗忘的真实自我?

“名字…”佟湘玉沉吟了一下,看着他那颗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突出”的脑袋,福至心灵,脱口而出,“你看你个头咁圆咁光,不如…就叫你阿光?光芒嘅光!希望你以后嘅日子,都充满光明!点样?”

“阿…光?”飞龙,不,阿光,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他迷茫的眼神里,那微弱的光似乎又亮了一点点,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小心翼翼的希冀。

“光…明?”他抬起头,目光穿过破损的屋顶,望向那依旧被雨幕笼罩、却仿佛在云层后努力挣扎着想透出些许微光的夜空。

一滴雨水,恰好滴落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冰凉,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新生的洁净感。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掌,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众人都以为他又陷入了混乱。

终于,他再次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客栈里每一张脸,最后定格在佟湘玉充满鼓励的脸上。

那眼神里的迷茫并未完全散去,但那份深入骨髓的冰冷杀意,却已消融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如同背负着无形枷锁的疲惫,以及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感激。

“阿光…”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然后,他极其笨拙地、尝试着对佟湘玉,也是对所有人,扯动了一下嘴角。

那笑容僵硬、苦涩,甚至比哭还难看,如同常年冰冻的土地第一次尝试解冻。

但这努力挤出的、极其不自然的笑容,却让佟湘玉心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多…谢。”阿光的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再颤抖,他吃力地、一字一顿地说道,“呢个名…好。我…钟意。”

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继续道:“我…我好似…瞓咗好耐好耐…一个好黑…好冻嘅觉。”

“而家…醒咗。但系…我唔知…我瞓觉之前…系点样嘅人?做过…乜嘢事?”

痛苦再次爬上他的脸庞,那双刚刚有了点光的眼睛又蒙上了浓重的阴影和恐惧,“我…我好惊…惊啲谂唔起嘅嘢…惊我…惊我曾经…系一个好可怕嘅人…”

这份坦诚的痛苦和恐惧,比任何辩解都更有力。

众人心中的疑虑彻底消散,只剩下深深的同情。

“唔使惊!阿光!”佟湘玉斩钉截铁,陕西口音混合着生硬的粤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温暖力量,“过去嘅事,谂唔起就唔谂!”

“喺额滴同福客栈,你就系新嘅阿光!额哋呢度,冇人怕你!”

“家人们!宝宝们!你哋话系唔系啊?”她对着满墙的弹幕投影,大声问道。

“系!!!”

“阿光加油!重新开始!”

“同福客栈,洗心革面圣地!”

“掌柜的霸气!感动大明!”

“阿光别怕!我们挺你!”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看好你!”

看着那满墙滚动的、充满鼓励和温暖的光字,阿光怔怔地望着,眼神里的恐惧如同冰雪在暖阳下缓慢消融。

他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更紧地抱住了自己,仿佛那满墙的光字是冰冷的雨夜里唯一能汲取温暖的篝火。

“好了,阿光兄弟。”白展堂走上前,拍了拍自己身上被撕破的衣裳,露出一个爽朗(虽然有点勉强)的笑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过去嘅唔开心,唔记得就唔记得啦!喺呢度,包吃包住,掌柜嘅管够!”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指了指周围仿佛被十级台风扫荡过的大堂,嘿嘿笑道,“亲兄弟,明算账!你瞓觉嗰阵唔小心搞出嘅呢啲…小小损失,你看系唔系……”他搓了搓手指,做了个全宇宙通用的手势。

佟湘玉立刻配合地露出一副心疼到无法呼吸的表情,捂着心口:“哎哟喂!额滴老榆木桌子!额滴祖传紫铜鸳鸯锅!额滴青花瓷瓶!额滴雕花窗棂!额滴……”

阿光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似乎这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他脸上瞬间充满了无措和愧疚。

他笨拙地摸索着自己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沾满油污的貂皮大衣(之前被甩出去后又被傻妞捡回来扔在他身边),在内衬的口袋里掏摸了半天。

终于,他掏出了几样东西:一个沉甸甸、沾着油污的鹿皮小袋子;一块边缘有些磨损、但质地温润的方形玉佩;还有几片薄薄的金叶子。

他毫不犹豫地将那鹿皮袋子整个递向佟湘玉,又将那几片金叶子也放在袋子上,最后,他迟疑了一下,看着手中那块玉佩,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神色——仿佛有眷恋,有痛苦,最终化为一片空茫的决绝。

他也将玉佩轻轻地放在了金叶子上。

“赔…赔俾你。”阿光的声音低沉而认真,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赎罪感,“我…净系得呢啲。唔够…我再…再做嘢抵。”

他指了指自己魁梧的身躯,“我…有力气。”

佟湘玉看着那堆东西,尤其是那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玉佩,眼睛都直了,刚才那副心疼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哟!够咧够咧!阿光你太客气咧!使唔使咁多啊!额都唔好意思咧!”

话是这么说,手却极其麻利地将鹿皮袋子、金叶子和玉佩一股脑儿揽入怀中,紧紧抱住,生怕飞了似的。

众人:“……”

“掌柜的:真香!”

“变脸大师!佟·川剧传承人·湘玉!”

“阿光实诚人!倾家荡产赔桌子!”

“那块玉…感觉有故事啊!”

“同福客栈血赚!这波不亏!”

“咳,”晏辰轻咳一声,打破这略微尴尬(主要是对佟湘玉而言)的气氛,“阿光,赔偿是一回事。”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或者…想找的人?”他问得小心翼翼。

阿光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眼神再次变得空茫。

他缓缓摇头,声音里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孤寂:“冇…冇地方去。冇…冇人识我。”

“我…净系记得…记得要搵一个叫白展堂嘅人…其他…一片空白。”他抬起头,看向白展堂,眼神里只有纯粹的困惑,再无半分杀意,“点解…我要搵你?你…识唔识我?”

白展堂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赶紧摆手:“额滴个神啊!额真系唔识你啊大佬!额发誓!”

“额盗圣行走江湖多年,偷遍天下无敌手,但绝对冇偷过你嘅嘢!更加冇得罪过你咁生猛嘅人物!肯定系误会!天大嘅误会!”

“可能…系控制你嘅人,畀你落嘅错误指令。”阿楚温声解释,“想利用你去伤害无辜嘅人。白大哥系个好人。”

阿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中的困惑依旧未解,但那份深沉的疲惫感却越来越重。

他抱着膝盖,将那颗光溜溜的脑袋深深埋了进去,宽阔的肩膀微微耸动着,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巨大婴孩,散发出一种令人心碎的孤独和无助。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破碎的屋顶外,露出一角被洗净的、墨蓝色的夜空,几颗疏朗的星子悄然浮现,洒下微凉的清辉。

客栈内一片狼藉,油污满地,断木残垣。

疲惫的众人或站或坐,或清理或包扎(主要是李大嘴)。

空气中还弥漫着火锅底料、焦糊味、尘土和雨水混合的复杂气息。

但在这一片混乱和破败之中,一种奇异的、劫后余生的宁静与温暖,却悄然弥漫开来。

看着那个蜷缩在角落、与周遭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入这片温暖的光头身影,看着满墙依旧在滚动着鼓励话语的光字,看着佟湘玉抱着“赔偿”笑得满足的脸,看着白展堂一边揉着被烫红的胳膊一边小声抱怨,看着吕青橙靠在白敬琪身边低声说话,少年耳根微红……

阿楚轻轻靠在晏辰肩头,晏辰自然而然地伸手揽住她的腰。

傻妞安静地依偎在铁蛋身侧,铁蛋的电子眼柔和地闪了闪,用只有傻妞能听到的电流音模拟了一句东北腔:“媳妇儿,咱这算不算…日行一善?”

傻妞用微不可察的电流音回了一句四川话:“瓜娃子,这叫功德无量!”

“雨停了,天晴了,阿光感觉他又行了?”

“同福客栈:专业承接各种失忆人员再就业!”

“今夜星光灿烂,适合重新做人!”

“掌柜的:论如何将灾难现场转化为盈利项目!”

“家人们,晚安!大明有爱,江湖再见!”

夜空如洗星垂幕,残锅断瓦证江湖。

懵懂光头寻前路,同福灯火照归途。

破壁犹温昨日血,新名已种善根株。

莫问迷途身是客,此心安处即吾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