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轻点悬浮在半空的直播球画面放大功能，精准定位在鲇鱼怪那张垮掉的鱼脸上：“鲇兄这天赋异禀的圆滑身形与‘丰唇’，搁在我们那儿直播带货助农，分分钟就是‘鱼塘一哥’啊！何苦套着不伦不类的白骨玩命呢？”
阿楚顺势接话，像个最优秀的综艺主持人那样围着表情呆滞的三妖踱步，手指时不时点过它们的“闪光点”，那叫一个活力四射口若悬河：“还有黑鱼哥！你这身段！这流线感！还有这对电眼！啧！往那儿一杵，简直就是‘海洋维密’！上直播展示潮流暗影系渔具它不香吗？非得拿鱼鳍当飞镖使？又疼又掉粉儿！”
【噗！鱼塘一哥！我笑喷了！】
【海洋维密...神比喻！我投走秀一票！】
【快看黑鱼精脸红了！真的！鳞片
【秀才：吾从未见过如此通俗易懂之...忽悠术？】
至于孤直公，阿楚站在这截快要被说懵了的老木头前，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他那布满古老沟壑的僵硬老树皮脸（这大胆举动引得祝无双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亮晶晶满是“发现宝藏男孩”的光芒：“孤直公老哥！您老这才叫真正的‘树活一张皮’！这纹路！这沧桑感！绝对是天然顶级盘玩料！做直播知识付费开课讲《千年老木盘玩保养十大秘诀》，您老就是业界顶流Ip！收礼收到手软！”
“盘…盘玩？”孤直公那僵硬的木头脸上似乎也挤出了一丝迷茫的裂痕，干枯的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树皮，像是在衡量这玩意儿的“盘玩价值”。
“盘活了！老板娘！您这是点金石啊！”铁蛋激动地在旁边原地来了个机械空翻，落地稳如磐石，对着孤直公殷勤地眨眨眼，“老木头前辈！时代变了！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核能！”
傻妞难得没反驳铁蛋的夸张，反而微微点头，配合地将一段虚拟盘玩艺术品展示投影精准地打在孤直公眼前，那晶莹剔透包浆完美的效果图，仿佛在说：看见没？这就是你的未来！
三个妖怪面面相觑。
它们从诞生以来就活在厮杀吞噬的恐惧里，靠本能和掠夺苟延残喘。
高科技武器的打击没让它们绝望，但眼前这俩人类的奇异思路和那直播间里疯狂滚动的热情弹幕，就像凿子，一点点撬开了它们认知的硬壳。
鲇鱼怪下意识地咧开大嘴尝试着模仿刚才直播画面里看到的一个微笑表情包，那滑稽效果让佟湘玉噗嗤一下笑出声。
“真…真能当一哥？不用打架？不用被道士追？”他豆大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一种叫“憧憬”的光。
黑鱼精低头看看自己油亮的鳞片，又看看投影里那些光影交织的海报效果图，有些笨拙地学着画面扭了一下腰身。
吕青橙捧场地“哇”了一声：“黑鱼哥哥你这水蛇腰好棒呀！”
黑鱼精细长的眼睛顿时亮了亮。
孤直公沉默着，枯枝般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划过傻妞投射出的完美盘玩图，那光滑圆润的虚拟触感让他灵魂深处战栗了一下。
他猛地收回手，像是被烫到，又像握住了不敢奢望的珍宝。
【啊啊鲇鱼大哥表情包get！萌化了！】
【黑鱼哥扭腰.gif已录制！出道稳了！】
【孤直公：知识改变妖精命运！泪目！】
【掌柜的！同福客栈跨界妖怪搞起来啊！】
“对喽对喽！放着我来！”祝无双欢喜地捧来一大壶热茶和几碟精致的点心，“几位妖仙辛苦了！来，尝尝我们店里的招牌桂花蜜酿酥！甜甜嘴，定定心！”
吕青柠推着小眼镜，小脸异常严肃，逻辑清晰地分析：“真相需要验证！鲇鱼大哥，你刚才说修炼艰难还沾了血债？具体位置坐标呢？受害者是何物种？有无目击妖精证词？黑鱼大哥的污染源头是否可控？孤直公前辈隐居的林地有无卫星图？我们需要详实数据支撑直播转型方案可行性报告！”
这一连串专业的“刑侦拷问”把刚拿起酥饼的鲇鱼怪噎得直翻白眼。
李大嘴眼珠子一转，猛地一拍大腿：“哎哟喂！说到干货！那必须有啊！”
他旋风般从厨房拎出一罐油亮发红的自制剁椒：“独家秘制妖界风味辣椒酱！鲇鱼哥，您这身段，这口才，当个助农大使，配上我这特辣剁椒，直播卖鱼！那还不是财源滚滚？老少爷们，下单的扣个鱼字！家人们！尝尝看！”
【真相只有一个！小青柠逻辑鬼才！】
【剁椒配鱼？大嘴哥你才是营销鬼才！】
【鱼字刷起来啊家人们！为鱼塘一哥打call！】
【下单链接呢？我差这点流量吗？我差鱼！】
被彻底“感化”的三妖简直焕然一新。
黑鱼精扯了张桌布披在身上权当披风，对着直播球就凹起了深沉型男造型，他那鱼鳍甩动的力道精准地控制住，只撩起一股清风，拂过阿楚刚整理好的鬓角发丝。
阿楚立刻戏精上身，捂胸退后半步，语气夸张带着崇拜的咏叹调：“啊~这致命的暗夜掠食者风范！这危险的魅力！姐妹们！想解锁危险男神秘境的，鱼哥直播间等你来撩！刷一波‘666’！”
【鱼哥男神在线索命！姐姐我来了！】
【这演技！这配合！奥斯卡欠你们小金人！】
【黑鱼：从凶器到撩妹神器，只需要一个阿楚！】
铁蛋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闪着柔和红光的项圈状设备，笑眯眯地递给孤直公：“树仙前辈！最新款静音版便携直播间！自带AI美颜，根雕纹理自动强化，智慧眼神光一秒启动！您试用看看？绝对的直播界老克勒风范！”
傻妞在一旁配合地调试着，将那效果投影到空中：屏幕上孤直公那古板的老树皮脸在灯光和特效下，竟然流露出一种历经沧桑的智慧与沉稳气质！
孤直公愣愣地看着那个虚拟的自己，干枯的树枝手臂微微颤抖，似乎在努力理解“老克勒”这个神奇词汇背后代表的新生。
“额滴神呀！”佟湘玉激动地拍着手，脸上笑开了一朵花，“这…这简直就是财神爷敲门呐！展堂！展堂！快！去库房把那几坛陈年的竹叶青搬出来！今晚同福客栈挂免战牌，开新赛道发布会！不醉不归！”
她激动地招呼着白展堂，眼神放光地在三妖和直播球之间来回扫视。
白展堂赶紧去帮忙，走过吕秀才身边时，压低声音啧啧称奇：“好家伙，从白骨精变带货王，这世道真是…葵花点穴手都点不通喽！”
吕秀才扶正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炯炯有神：“此乃时代洪流！正所谓：子曾经曰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妖亦如此！”
白敬琪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左轮枪在指尖潇洒地转了个花，插回腰间，对着直播间挑眉耍帅：“都学着点！这就是传说中的化敌为粉！家人们说六不六？！”
“哗擦！敬琪哥最帅！”吕青橙立刻捧场，鼓起小巴掌。
吕青柠小大人似的摇摇头，奶声奶气地叹了口气：“唉，成年人的世界好复杂。还是惊涛骇浪掌比较单纯。”
【掌柜的：事业第二春预定！】
【秀才：我的鸡汤终于喂饱了妖怪！欣慰！】
【敬琪：论装逼，还得是你们大人专业！】
【小青柠：这个江湖太吵闹，我只想安静地打一套掌法。】
三日后，同福客栈门前一片“载歌载舞”的奇异景象。
鲇鱼怪换上了一身特大号的卡通红色小背心（据说象征着销量长红），把那圆滚滚沾过白骨的身躯裹得更像个喜庆的球。
他正吃力地扭着笨拙但极其卖力的秧歌，脚下是被妖力震裂后刚刚修复好的青石地面，一旁李大嘴捧着那罐辣眼睛的特制剁椒酱吆喝得满脸红光：“新鲜好酱！鱼哥劲舞！下单送辣度！不辣不要钱！”
每一次扭动都伴随着他震天响的口号：“清河甜辣酱！鱼塘一哥强！吃了不上火，修炼路更广！”
他那张巨大的鲇鱼嘴咧得比盆大，努力模仿着人间最淳朴的笑容。
黑鱼精则站在客栈二楼屋顶，一身特制的亮片紧身“战袍”在阳光下折射出油亮的光。
他身姿舒展，每一个举手投足都带着水族特有的流畅与阴柔。
随着晏辰播放的一段迷幻电子乐鼓点，他双臂摆动如同波浪，腰肢灵活扭动，滑溜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危险的魅力，演绎着一支名为《暗涌·魅影》的抽象水族风情舞。
每一次舒展，楼下都爆发出一阵（多半是女性）观众的尖叫。
这舞姿让佟湘玉都忍不住对白展堂感慨：“展堂啊，他要是去天上人间挂牌，那绝对是头牌！额滴个乖乖！”
白展堂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没说话。
孤直公是最特别的那个。
他端端正正坐在铁蛋特意提供的红木太师椅上，前方悬浮着那枚静音直播球，下方投射出柔和的光圈。
他表情依旧僵硬如老树皮，但那双深邃的木纹眼睛，在直播球镜头的放大下却意外流露出一股看透世事的沉淀与淡然。
他不跳舞，也不吆喝，只是用他那缓慢而清晰的干枯嗓音，认认真真地念着傻妞用全息投影在他面前打出的知识点文字：“盘玩之道…首重清心…次在净手…三分盘…七分养…”
每一个字，都像老树扎根，沉稳而笃定。
脚下，是他用梅树枝丫本体落下几瓣散碎的、带着清苦药香的花瓣。
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向这个曾经带给他们恐惧和伤害、也给了他们全新可能的世界作别。
空气里混杂着剁椒的呛辣、鳞片的微腥、老梅花特有的冷冽药香，还有同福客栈炊烟里那永恒不变的、暖暖的柴火饭菜味。
【鱼哥这秧歌…治好了我的腰痛…魔性！】
【黑鱼舞王！姐姐愿意为你承包整条河！】
【孤直公老师慢走！我要做您第一个网课学生！盘玩班招生啦！】
【同福客栈又送走了一波奇葩…但这一次，是笑着送走的。】
佟湘玉指挥着众人将三箱打包好的新式农特产（印着三妖虚拟形象的鱼酱、特制护鳞精油、限量版“百年老树盘玩入门套盒”）仔细搬到客栈大门外的空地上。
她脸上笑出一朵花，对着早已悬浮在半空准备启程的三妖挥手，帕子甩得那叫一个欢实：“三位老总！常回来看看啊！货卖完了要补货随时说！咱这条产业链可全靠你们顶着了！”
“诸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妖也有道，正道在直播！”鲇鱼怪挺着肚皮，对着阿楚的直播球抱了抱拳，努力想说得文雅些，奈何嗓子实在粗哑。
黑鱼精停下最后一个酷炫的滑行pose，细长眼眸闪了闪，指尖一弹，一道水光精准地飞入客栈二楼一个被鱼鳍戳破的纸窗棂上，将孔洞修补得光滑如初，还留下了一道微澜的暗纹：“走了！”
黑气裹着流线型身影冲天而起。
孤直公深深地看了脚下那几瓣梅花一眼，对着镜头前的观众微微一点头，干树枝般的声音吐字清晰：“诸君，善自珍摄。”
说罢，身形化作一道带着青灰色泽的烟霞，直冲云霄，消失在天际，只留几缕清冷的梅花香气在门口缓缓散开。
【青山绿水…鱼哥！文艺风不适合你！还是扭秧歌带劲！】
【黑鱼哥补窗户？反差萌杀我！】
【孤直公那句珍摄…是文化妖怪没错了！】
【风烟散尽同福暖，江湖怪事笑中谈。休道妖精难从善，明月照人照鲇欢。】
那悬浮的直播球静静转动着，将漫天星辉和同福客栈温暖的灯笼光影一同纳入屏幕。
滚烫的弹幕洪流不息，却没有一条再属于“鱼塘一哥”、“暗流舞王”或是“盘玩大师”——他们消失在夜色里，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只留下被重新定义过的传说和同福客栈窗棂上新补的那道水光波纹。
大堂里莫小贝舔着棒棒糖嘟囔：“新来的家伙肯定更好玩…”
吕青橙则模仿着黑鱼精的舞姿，惊涛骇浪掌意外多了一丝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