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电转,几乎是赫尔墨斯话音落下的瞬间,“啵!啵!”又是极其迅捷的两指!
不是点封,而是解!
定身效果瞬间解除!
“额滴苍天!”邢捕头吓得魂飞魄散,手里刚掏出来的“赃款”小金锭“当啷”全掉地上,他连滚带爬地躲到了柜台后面,仿佛那里是铜墙铁壁。
铁蛋和傻妞第一时间同时侧身,交叉将阿楚和晏辰护得更周全。
晏辰反应也快,顺势搂着阿楚的腰,脚下发力往后带。
阿楚重心不稳,往前栽了一下,顺势就靠进了晏辰怀里,脸上却没什么惊吓,反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那位神明。
然而,想象中的神力爆炸并未发生。
解穴后的赫尔墨斯,失去了那股僵硬的支撑,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竟直接双膝跪倒在那掉落的金色泪痕旁边。
他手里一直下意识握紧的、那柄象征着信使与窃贼双重权柄的双蛇翼杖,“哐当”一声,也脱手掉在地上。
他没有去捡。
这位曾俯瞰人间的神明,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双臂撑在冰冷的地面上,低垂着头,金色发丝凌乱地遮挡着他满是泪痕的脸颊。
身体不受控制地随着呜咽剧烈起伏,那压抑不住的抽泣声越来越大,最终冲破了喉咙的阻塞,变成了放声痛哭。
那哭声里没了神性,没了傲气,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迟到了几千年的委屈和一种“原来是这样啊”的巨大失落与幡然醒悟的冲击。
“呜呜呜……我想回家……回奥林匹斯……宙斯父神……赫拉母后……哥哥阿波罗……”他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用带着浓重哭腔、断断续续的神语夹杂着汉语喃喃自语,“……我管集市……管钱币……管信使……管盗贼……呜呜呜……我飞得最快……帮他们那么多……为什么……为什么要说我雕像不值钱……为什么……要把我从神坛上……扒拉下来……呜呜呜……凡人们……你们好可怕……你们不拜金子了……你们拜那个骂人的老板娘……呜呜呜……”
他哭得昏天黑地,涕泪横流,毫无形象,甚至用额头蹭着脏污的、沾着他自己泪水的地面,仿佛这样能缓解那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楚。
堂堂速度之神、商业与窃贼的庇护者,奥林匹斯山最年轻的佼佼者,此刻只想逃离这个不拜金神像、只爱看佟湘玉骂街的、让他信仰崩塌又莫名感到一丝真实温暖的可怕世界。
“…………???”
“……哭……哭了?”
“卧槽!把神干破防了?!(震撼我妈一整年脸)”
“佟掌柜:额骂人威力这么大?能骂哭神仙?(莫名自豪)”
“破案了家人们,神仙原来也吃流量红利那一套!”
“唉,看着有点小惨……抱抱?算了,他袍子看起来很贵。”
整个大堂都静默了。
佟湘玉脸上的心疼和怒意全僵住了,嘴角抽搐了几下,看着那个跪在地上哭得快要背过气去的英俊神明,再看看自己手里攥着的、方才还想找他索赔罐子钱的瓜子,一时百感交集,化作一声长叹:“额滴神啊……行咧行咧,大兄弟……”
她下意识想走过去扶一把,又有点犹豫,“别哭了,磕碜不磕碜……多大点事儿啊!不就是没香火嘛!额也没香火,额靠双手挣!丢人不?站起来说话!”
郭芙蓉看得一脸嫌弃,凑到吕秀才耳边,小声道:“真够没出息的!比芙妹我还……”
“咳!”吕秀才赶紧打断娘子不太含蓄的吐槽,低声提醒,“圣人云:……”
“子曾经曰过!”莫小贝在旁边得意洋洋地抢先喊了出来,“男儿有泪不轻弹!除非……额忘了后面是啥了?”
她抓抓小辫子。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
晏辰的手还揽在阿楚腰上没放,阿楚顺势用手指捅了捅晏辰的腰侧,又对着跪在地上哭的赫尔墨斯方向使了个眼色。
晏辰心领神会,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轻咳一声,对着赫尔墨斯用不大不小的、刚好盖过哭声的声音开始吟唱:“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感谢你~感谢你~……噢!搞错了!”
他像猛地惊醒一样停住,一脸无辜地望向阿楚,“直播间的宝宝们是不是听腻了?”
阿楚强忍住笑,脸憋得微微发红:“噗!谁叫你在人家哭坟的时候来这个!我看观众只想刷‘退退退’!”
“草!晏辰你是魔鬼吗?!(笑哭)”
“听我说谢谢你……瞬间出戏!(疯狂捶桌)”
“传下去!晏辰把希腊神明唱破防了!(狗头)”
“退退退!这歌有魔力!(邢捕头版退退退)”
“佟湘玉:额这客栈快成收容所了!”
“吕青柠:破案,该神明患有严重流量焦虑症+存在感缺失综合症。”
哭声……诡异地停顿了一秒。
赫尔墨斯抬起那张糊满泪水和灰尘的俊脸,眼神迷茫又带着点被冒犯的脆弱,看着这对奇怪的、还在他哭诉现场唱跑调怪歌的人类夫妻,打了个响亮的哭嗝。
祝无双默默地端了一杯温水过来,轻轻地、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怜悯,放在了赫尔墨斯手边不远的地上。
“那个……赫尔大哥?喝口水顺顺?”她声音温婉柔和。
白展堂看着水杯,再看看赫尔墨斯那脆弱的样子,警惕心依旧没放下,但眼神也缓和了些。
他站到赫尔墨斯和掉在地上的那本书中间,用脚悄悄把那本引发一切骚乱的《武林奇功秘要》踢远了些。
“咳,”吕青柠推了推眼镜,再次开口,打破了那点微妙的尴尬,“情绪疏导环节结束?回归核心问题。”
她走到赫尔墨斯面前,小脸板着,“你的原始诉求:因为人类不再膜拜你黄金雕像导致存在价值感崩坏。解决方案一:暴力窃取凡间力量象征(指地上那书)以证明自身价值。结局:惨败(他还在哭)。解决方案二:”
她一指手机屏幕,“认知迭代——认识到被‘喜欢’而非‘敬畏’,被‘关注’而非‘供奉’,在当今交互模式下的价值高于你的黄金雕像。”
她顿了顿,语气带上点无奈:“鉴于你的神格认知与凡间脱节严重,我们决定开启‘神只再就业帮扶计划·同福特供版’。”
赫尔墨斯挂着泪珠的长睫毛扑闪了两下,打了个嗝,带着鼻音茫然地重复:“帮……帮扶?”
“没错!”佟湘玉这下找到主心骨了,腰杆一挺,属于七侠镇第一号女掌柜的精气神又回来了。
她把瓜子往柜台上一拍,双手叉腰,“额这儿开店的!缺啥?最缺的就是人气儿!神气儿也算!你看看你!”
她一指赫尔墨斯的头发,“这一头金毛儿!比额那金锁片还闪!穿上咱店小二那身行头,站门口当迎宾,往那儿一站!活招牌!”
她眼中闪烁着生意经的光芒,“保管连东街那家福满楼的门板儿都要嫉妒得吱吱响!”
“佟湘玉·同福天使投资人已上线!(赞)”
“招聘:落魄神明,气质要求:金发帅逼。(狗头)”
“神只再就业中心(地址:七侠镇同福客栈)”
“还有你那两根长腿!”郭芙蓉也插嘴,她目光在赫尔墨斯那双比例逆天的腿上溜了个来回,又瞥了瞥自己老爹白展堂,“一看就跑得快!以后帮无双妹子去集市采买,跟莫小贝抢糖葫芦这种重任就交给你了!芙妹我批了!”
“额!”莫小贝立刻抗议。
吕秀才捋着他那本就没有的小胡须,斟酌了一下:“‘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兄台若能放下身段,脚踏实地,为邻里小利奔波,亦不失为‘从神入凡’的一种精进修身之道啊!”
言下之意:跑腿也是修行!
白展堂懒洋洋地靠在柜台边,嘴角挂着一丝痞笑:“别惦记你那劳什子雕像和偷鸡摸狗的勾当了!咱同福客栈的宗旨,就仨字儿:活!开!心!你看我们家佟……”
他刚想指佟湘玉,佟掌柜一记眼刀飞过来,老白立刻改口,“咳咳……开心最重要!学学人家傻妞铁蛋!”
一直沉默的傻妞,此刻接收到无数目光(包含赫尔墨斯那带着点水光和期待的眼神),美丽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极其温柔得体的笑容:“赫尔墨斯先生,根据铁蛋共享的数据分析,在同福客栈日均有效社交互动超过三次,七天为一个疗程,可有效缓解‘存在感焦虑’。我与铁蛋在此地工作期间,感受到的‘被需要’与‘被认同’的温暖指数,显着高于以往任何任务环境。”
铁蛋适时地走到傻妞身侧,非常自然地、用旁人几乎无法察觉的动作轻轻碰了碰傻妞的手背。
“傻妞说得对,”铁蛋接口,声音沉稳,“在这里,每个个体,无论来历,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和价值。神明的认可,未必比得上无双姑娘递给你的一杯热茶更能抚慰人心。”
他目光坦然地迎上赫尔墨斯那双逐渐褪去泪水、染上迷惘思索的金色眼睛。
赫尔墨斯呆呆地听着,目光从叉腰的佟湘玉、拍桌的郭芙蓉、捋须的吕秀才、看热闹的白展堂、捧着茶的无双,挪到安静相携的傻妞和铁蛋身上,最后,又落回那块小小的、还在滚动着七七八八评论的手机屏幕上。
上面正好蹦出一条新的:“想听金发帅哥喊“客观里边请”!佟掌柜快安排!”“支持!请让这位前·神明体验一下社畜的福报(狗头)”。
那双漂亮的金色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如同冰河解冻般,彻底松动了。
不是立刻的欢喜,更像是在厚重冰层上打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撑在冰冷地面上那双曾被用来握权杖的手,慢慢地、试探性地,颤抖着,伸向了祝无双放在他手边不远处的那杯温水。
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温热的杯壁时,似乎被那真实的暖意灼了一下,瑟缩了一下,但又固执地握住了它。
抬起头时,泪痕未干,眼里的高傲崩塌了,但没了那层隔绝人间的冰冷隔膜。
只剩下一种小心翼翼的、局促的、还有点鼻音的试探:“那……当店小二……真……真的比黄金雕像……有意思?”
“额滴神啊!这还用说吗!”佟湘玉一拍大腿,“快!无双!给他拿块抹布!先从擦桌子开始体验生活!擦干净了,晚上额赏他根带肉大棒骨!”
她转头就去喊莫小贝,“小贝!快帮嫂子把门口那‘高薪诚聘’牌子拿进来改改字!改成‘特招金发靓仔’!”
“佟掌柜:压榨劳动力?额这叫职业规划!(骄傲脸)”
“社畜福报降临异域神界!”
“家人们快录屏!前·神明上岗记开播!”
“《七侠镇神使再就业纪实》”
夕阳熔金,晚霞如锦缎般铺满了整个七侠镇。
金色的光芒透过同福客栈敞开的大门,为喧闹的大堂里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边。
赫尔墨斯换下了他那身象征神权的华美长袍(那件袍子被邢捕头当“赃物”暂时收缴,并再三保证“亲娘咧!这料子一看就不凡,得上呈!”),穿上了一身粗布的、明显不太合身但还算干净的店小二短打衣裳。
佟湘玉嫌他原来的金发太扎眼惹麻烦,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了一顶油腻腻的灰布瓜皮小帽,牢牢扣在他那头卷曲的金发上。
帽檐压得很低,勉强遮住了那非凡的发色。
他正拿着白展堂扔给他的一块半湿抹布,动作极其笨拙地在擦一张刚被吕青橙不小心撞洒了汤水的桌子。
手臂的挥动缺乏协调,抹布在他手里像个不听使唤的物件,擦过的地方往往留下水印,还不如不擦。
金发从瓜皮帽边缘漏出几缕,随着他费力的动作在耳边晃荡。
“左边!左边一点!哎呦喂!没擦着啊!对!擦!用力!你那点劲儿留着过年贴春联呢?!”白展堂大爷似的翘着脚坐在旁边的条凳上,一边嗑瓜子一边指挥,把赫尔墨斯指使得团团转,“桌子腿儿!桌子腿儿”
赫尔墨斯抿着唇,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瓜皮帽也歪了,一缕金发垂下来,贴在汗湿的额角。
他脸上没了那份神性的傲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神贯注、甚至带着点咬牙较劲的凝重,按照白展堂的指令,无比认真地跟那滴顽固的油污搏斗着。
“展堂!”正忙着扒拉算盘珠子的佟湘玉看不下去了,抬头吼了一嗓子,“别把人孩子使唤瘸喽!留着劲儿晚上刷碗呢!还有,你那些瓜子皮!再掉地上让大嘴看见,他今晚就用铁锅炖了你!”
白展堂吓得一缩脖子,赶紧用脚把地上的瓜子皮往旁边凳子底下划拉。
吕青柠捧着iPad凑到赫尔墨斯旁边,指着屏幕上正在直播的画面——画面里是他认真又笨拙擦拭桌子的身影。
弹幕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滚动:
“哈哈哈!擦桌子之神降临!”
“我笑死!这手法是在给桌子刮痧吧?”
“加油!赫师傅!看好你成为七侠镇最强跑腿(快递)!”
“赫尔店小二,”吕青柠一本正经地拿着她的平板,宛如一位指导基层工作的视察官员,煞有介事地点评,“看到家人们的鼓励了吗?注意你的服务态度曲线波动过大,刚才因为弄不干净油点,产生过短暂的负面情绪峰值!记住,要微笑服务!”
她又划拉了一下屏幕,展示出上面一个她自制的“满意度指数”虚拟曲线图,“目标:三个时辰内,让这条代表‘家人们喜爱度’的红线超过那条代表‘白展堂大爷指挥满意度’的蓝线!你行的!”
她用力拍了拍赫尔墨斯的胳膊。
赫尔墨斯茫然地看了看自己擦不干净的桌子,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些调侃又带莫名暖意的文字和看不懂的曲线图,下意识地对着那iPad屏幕,扯动唇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瓜皮帽汗水和抹布水汽味的僵硬笑容:“谢…谢谢家人们……”
“截图截图!新表情包:赫氏营业假笑(价值一个铜板)”
“吕青柠你是个管理天才!(大拇指)”
“邢捕头:金疙瘩满意度申请调阅!”
“替掌柜的问:这效率影响翻台率啊!”
另一边,晏辰不知从哪个装备包里掏出了一台便携式立体投影仪,和阿楚嘀咕了几句。
片刻后,一段经过“艺术处理”的精彩打斗集锦,在阿楚操控下被投放到客栈上空!
赫然是刚才那场短暂的冲突画面!
赫尔墨斯华丽出场,盗窃神书,被白敬琪一枪逼退,白展堂鬼魅出手点穴,最后邢捕头趁火打劫,燕小六唢呐镇场……
画面剪辑流畅,重点突出,还配上了节奏感极强的战鼓背景音!
更绝的是,画面中,郭芙蓉那标志性的“排山倒海”(其实是后来补拍的慢动作)被加了炫目的金光特效,吕青橙小小的“惊涛骇浪”掌也卷起了夸张的、带着冰晶效果的浪花,白展堂的“葵花点穴手”更是配上了“biubiu”的音效和点中瞬间的冷冻光环!
“放得好!”郭芙蓉第一个拍掌叫好,看着自己特效拉满的“排山倒海”,颇为满意,“这特效!一看就知道芙妹我有真功夫!比那金头发绣花枕头强!”
白展堂也看得直乐,摸着自己的指头对着投影比划:“嘿!这光效!老白我这葵花点穴手算是在天界扬名立万了!”
他甚至冲着空中投影的自己抱了抱拳。
莫小贝看着画面里被燕小六唢呐折磨得五官扭曲的赫尔墨斯,再看看角落里那个正在跟油污搏斗、努力挤出假笑的新任店小二,憋不住咯咯直笑。
一直缩在柜台后的邢捕头,此时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舔了舔嘴唇,又瞄了一眼还在努力擦拭的赫尔墨斯,踮着脚尖溜到晏辰身边,脸上堆起老油条的谄笑,压低声音:“晏公子啊,那个……刚才那金疙瘩……额是看那小子情绪不稳,代为保管……但这画面……这么清晰……万一传到上面……”
他搓着手,一副“亲娘咧这得加钱封口”的表情。
晏辰笑得一脸纯良无害:“邢捕头客气啥!这点素材,家人们看着乐呵乐呵就完了!不讲究!”
他胳膊搭上邢捕头的肩膀,哥俩好似的用力拍了两下,拍得邢捕头一趔趄,“诶,对了,我前几天得了几瓶西域佳酿,正好有事想请教邢捕头镇上酒楼布局……”
赫尔墨斯终于把那滴顽固的油污擦掉(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直起酸痛的腰,长长吁了口气。
转头就看到空中自己那被“精心剪辑加工”后狼狈不堪的影像还在反复播放。
他白皙的俊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再看看旁边白展堂、郭芙蓉等人对着影像指指点点笑得前仰后合的模样,那点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初为凡人的新奇和忐忑立刻被一股羞愤取代!
他把手里的抹布猛地往桌上一摔!(布片轻飘飘落桌,毫无威慑力)
涨红着脸对着半空中特效拉满的投影,用一种悲愤又带着点委屈的语调,发出了他作为一名前·神明、现任·试用期店小二的灵魂控诉:
“不!公!平!”
那声音在大堂里回荡,带着浓浓的悲情色彩。
“你们!凡人们!你们用那些……花里胡哨的……光影魔术!把你们自己的样子变得像太阳神阿波罗一样威风!”
他指着特效版的郭芙蓉和白展堂,手指因为激动微微颤抖,“可你们!却把伟大的赫尔墨斯!最狼狈、最失态的样子!用这种奇怪的法器!永久记录下来!像游街示众一样放给人看!还添油加醋!这不符合神……呃,不符合凡人世界的公平对决原则!我要求!立刻!马上!删除!”
“噗哈哈哈哈!”
这下连正在指点赫尔墨斯“微笑服务”的吕青柠都忍不住破功,捂着小嘴笑了起来。
佟湘玉更是笑弯了腰,扶着柜台直喘气:“额滴神……公平……哈哈哈……这小子……这么快就融入角色了……还懂维权了……额看行!”
白敬琪站在旁边摆弄他的宝贝左轮,一边往弹巢里塞着更大号的特制子弹(明显是炫技),一边头也不抬地接话:“哗擦!洋神仙有意见?要不咱俩再出去公平地比划比划?我这枪……”
话没说完,被白展堂一个眼疾手快的“葵花点穴手”拍在后脑勺上消了音。
赫尔墨斯看着满堂哄笑和那悬浮在半空中自己丢脸的影像,再看看自己身上粗糙的布衣和手里沾着油污的抹布,最后目光落在门口地上那块刚刚被邢捕头踢到角落、仿佛成了垃圾的那本《武林奇功秘要》上。
他所有的悲愤、委屈、不公感,像被扎破的气球一样,嗤……泄了个干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绝伦的感觉。
他突然意识到——高高在上的神殿、冰冷的黄金雕像、神威赫赫的称谓……那个曾经构成他的全部世界的“神格”,在这个充满了粗俗吵闹、算计抠门、却又异常鲜活真实的同福客栈里,是多么空洞,多么可笑。
他弯腰,默默捡起刚才因激动而摔在桌上的抹布。
这一次,他不再羞愤,不再抗拒。
指尖触及那油腻粗粝的触感,竟奇异地让他感到一丝踏实。
他低着头,谁也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只是安静地,在那块饱含他无数心酸史、见证了他跌下神坛的桌子前蹲了下来。
他伸出手指,没有用抹布,就那样毫无神只风度地,用指腹小心地、极其专注地,去捻那桌腿边缝里一丝极其顽固的污渍。
油污浸润了他修剪干净的指尖,弄脏了他名贵的手指——这在几天前,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亵渎。
阳光斜斜打在他的背影上,那顶瓜皮帽歪得更厉害了,一缕不听话的金发垂下来,随着他捻动污垢的动作轻轻摇晃。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赫尔墨斯,这位曾经的商业之神、盗贼的保护者、飞得最快的信使,正以一种极其笨拙、极其虔诚的姿态,试图彻底抹去他在这个新世界的第一道“失格”印记。
他抿着唇,眼神专注得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那点微不可查的污垢,比奥林匹斯山上的宝石更值得被认真对待。
“神陨落时……是去擦桌子。(哲学)”
“《论神明入职后的心理调节能力》”
“破防→认命→服从调剂→开始专注拧桌腿油污。流程过于丝滑。”
“他好像真的在努力?(震惊)”
“别的不说,手挺好看的……擦桌子浪费了。”
“同福客栈·神只驯化基地(地址:七侠镇)”
喧嚣的声浪似乎都在这一刻沉淀了。
唯有门口挂着的“金发靓仔上岗中”的牌子,在微风中吱呀轻晃,像是某个新故事的序章在无声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