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瑰丽的火烧云仿佛在天际点燃了一场无声的盛宴,将同福客栈古朴的木门框映照得金红一片。
客栈内早已亮起柔和的人工照明光源,不依赖烛火,却比烛火更温暖明亮。
阿楚正在调整漂浮在空中的全息直播球,那设备如同一个透明的魔法水晶球,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捕捉着客栈里的欢声笑语,实时更新的弹幕信息像彩色的溪流环绕在水晶球周围滚动展示,清晰可见。
傻妞清脆的四川音像蹦豆子一样活泼:“老板,老板娘,直播开喽!宝宝们好哟!”
铁蛋顶着那张酷似某喜剧明星的脸,操着浓重的东北腔,立刻接茬:“老铁们,又见面了哈!今儿咱同福客栈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咳,串词儿了,总之就是,贼热闹!开整!”
他说着做了个夸张的“开麦”手势。
佟湘玉倚在柜台上,操着地道的陕西腔:“哎呦额滴神啊,又开播咧?额滴个手机哟,电量又要遭罪咧!”
吕秀才优雅地挽着郭芙蓉的手臂,声音温和:“Mydear芙妹,直播是一种分享的艺术,分享快乐,传播思想,何乐而不为?eo'senjoyit!”
郭芙蓉甜甜一笑,中气十足:“秀才说得对!家人们想听歌不?我给大家唱个‘本草纲目’,新学的!”
龙傲天从后院走进来,搂着祝无双的腰,粤普口音响亮:“厚礼蟹!阿芙你又要开唱?注意保护嗓子哇!阿双,放着我来放首背景音乐先啦!”
他手上一个酷似手表的微型终端发出蓝光。
正说着,白展堂端着杯量子养生茶,摇头晃脑念着打油诗:“直播看得人心欢,就怕肚子咕咕叫。敬琪,去看看你大嘴叔的菜好没?”
他挨了旁边佟湘玉一记爱的轻捶:“展堂你呀,就知道吃!”
柜台后面,吕青柠绷着小脸,眼神锐利地扫过弹幕,突然指着一条高亮弹幕脆生生地开口:“真相只有一个!“无双阿姨今天rap了吗?”还没,不过快了。”
她精准预判。
角落里,13岁的白敬琪熟练地转着那把晏辰特制、威力可控的高仿左轮手枪,对旁边坐着的9岁吕青橙努努嘴:“哗擦!青橙你姐又开始了,跟个预言家似的。”
他声音压低,耳根却有点红。
吕青橙正聚精会神研究着手里一个迷你水球发生器,那是她的“惊涛骇浪”模拟器,头也不抬:“才不是预言家呢,是推理!真相只有一个!”
她模仿着姐姐的口头禅。
莫小贝和她男朋友公孙不惑依偎在窗边看火烧云。
莫小贝指着天空兴奋地对直播间说:“嫂子快看!这云烧得,比公孙给我做的爱心蛋糕还红!”
公孙不惑:“哎呀呀,小贝,这意境侬好讲哦,‘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不过现在没孤鹜啦,只有我们的直播信号满格飞!”
邢捕头和燕小六刚巡逻回来,邢捕头习惯性地去顺柜台上的免费量子花生,被佟湘玉一个眼刀瞪了回去。
燕小六则“唰”地拔出刀,对着直播球耍了个花架子:“替我照顾好我七舅姥爷!家人们多点赞啊!”
此时,阿楚看着弹幕噗嗤一笑:“宝宝们有才!“李大嘴的菜名越来越赛博朋克了!赛博东坡肉?能吃出芯片味不?””
她转头,风情万种地朝晏辰抛了个k:“阿辰,告诉宝宝们这肉啥感觉?”
晏辰放下手中的古籍,一派儒雅贵公子气派,眼中却闪着狡黠的宠溺光芒。
他轻轻刮了下阿楚的鼻子,慢悠悠道:“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吃起来嘛…入口即化,口感绵密,犹如量子纠缠般藕断丝连,香而不腻,赛过初恋的缠绵…”
他故意停顿,凑近阿楚耳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磁性声音说了句虎狼之词:“…当然,比我夫人的唇还是要差那么一丝丝。”
阿楚瞬间从御姐变娇嗔,作势要掐他,脸上飞起红霞:“骚话连篇!晏辰!你这张嘴真是…蜜里调油,骚出天际!宝宝们别学他啊!”
她转头对着直播球假意嗔怒。
铁蛋立刻打圆场:“哎呀我去!老板老板娘注意影响啊!这齁甜齁甜的,让单身狗…啊不,让宝宝们情何以堪?家人们说是不是?”
他对着傻妞挤眉弄眼。
傻妞做了个俏皮的鬼脸:“爬开哟你个铁憨憨!你怕不是醋坛子打翻喽?”
她故意用四川话呛他。
恰在此时,大堂正中央,毫无征兆地,如同信号不良的图像抖动了一下,空间微微扭曲。
没有声响,没有破坏,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那里。
空气仿佛凝固了半秒,连环绕直播球的弹幕都似乎停滞了一瞬。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
身形挺拔,肌肉线条在紧身黑色劲装下若隐若现,充满力量感。
一头精心打理过的半长碎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被汗水沾在额角。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张脸——线条锐利如刀刻斧凿,鼻梁高挺,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
深邃的眼窝下那双眼睛,亮得吓人,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痛苦的火焰,夹杂着浓得化不开的偏执、怨怒,还有一丝深藏的迷茫与挣扎。
他的呼吸有些粗重,胸膛起伏,左手紧握成拳,指尖用力到失去血色,右手则下意识地虚按在腰侧,仿佛那里本该有一柄武器。
周身弥漫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戾气,与客栈里温馨快活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警惕地扫视四周,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而冰冷,扫过阿楚晏辰的高科技装备,扫过漂浮的全息直播球和环绕的弹幕,扫过满堂神色各异的面孔,最后定格在柜台后的佟湘玉身上。
“‘同福客栈’,解决一切烦恼的地方…”他用一种低沉沙哑,略带粤语腔调的普通话开口,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疲惫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告诉我,这里的‘解决’,是什么意思?”
佟湘玉被他眼神慑得一哆嗦,下意识地:“额滴神啊!你…你谁呀?‘解决烦恼’?额这是客栈!不是衙门!”
白展堂动作极快,如鬼魅般闪身挡在佟湘玉身前,脸上标志性的笑容消失,只剩凝重:“朋友,火气不小哇?有啥事儿咱好好说,别吓着我娘子。”
吕秀才上前一步,用尽量平和的语气:“Sir,pleasecaldown.这里是提供住宿饮食和…嗯…情感交流的地方,并非黑店或者裁决所。”
“Caldown?”男人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像刀一样刺向吕秀才,带着讥讽和一丝悲怆。
“我的女人,被她最信任的人用背叛的火焰烧成了灰!我的兄弟,被虚情假意的义气推进了万丈深渊!你让我caldown?你告诉我,心头的火,怎么cal?仇恨的刀,如何放下?!”
他几乎是咆哮出来,声音嘶哑破裂。
李大嘴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咋啦咋啦?要打架?我这正烧着火呢!龙傲天!你专家!”
龙傲天早已眉头紧锁,将祝无双护在身后,粤普混响充满力量:“厚礼蟹!朋友,情仇恩怨放一边,这里个个都是我老婆家人兼好友!你边个?边个点着你团火?要动手?我龙傲天奉陪到底!机关术对付失心疯最掂档啦!”
他身边几个不起眼的金属纽扣泛起微光,是防御机关启动的信号。
白敬琪紧张又兴奋地握紧了枪柄,吕青橙手中的水球也蓄势待发。
吕青柠眼神专注,飞快地从她的小天才学习腕表上调阅着什么。
公孙不惑默默闭眼,似在感知对方情绪波动。
莫小贝悄悄运起内功。
直播间炸了:
“我去!这哥们儿气场两米八!苦大仇深标配脸!”
“粤语口音的复仇男神?这设定带感!但这里是同福客栈啊喂!”
“背叛的火焰?虚情假意?感觉信息量超大!”
“龙傲天宇宙最狂不是吹的!机关要启动了!”
“老白护妻帅炸!秀才别怂啊!”
“青柠又在查资料了!真相只有一个!”
“邢捕头和小六呢?快保护现场!”
阿楚和晏辰对视,默契十足。
晏辰从随身的小型折叠空间包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圆盘,轻轻放在地上。
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展开,笼罩住整个大堂,隔绝了可能的战斗余波。
这屏障如同温暖的水波,具有安抚情绪、抑制过激能量的微弱作用。
铁蛋搓着手上前,东北腔调努力营造轻松气氛:“哎呀兄弟,瞅你这…风尘仆仆,气势汹汹的,心里头怕是憋了老大一疙瘩事吧?来都来了,坐下唠唠?跟家人们也唠唠?咱同福客栈特色,‘坐下喝口茶,烦恼说拜拜’!傻妞,茶!”
傻妞应声而动,一套眼花缭乱的动作,用客栈的高科技智能茶具精准冲泡了一杯散发着奇特植物清香的量子安神茶,稳稳送到那男子面前的小桌上:“哥老倌,先喝口水嘛,莫急莫燥,心平气和好说话噻。”
男子看着悬浮到眼前的茶,又看看晏辰放下的装置,再扫视一圈众人,虽然表情依旧冷硬,但眼底深处那狂躁的火焰似乎被那无形的屏障柔和的光辉稍稍压制了一下。
他绷紧的身体略略放松了一丝,没有去碰茶杯,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却稍微平稳了些:“我叫关祖河。我的故事…是一个关于信任被撕裂、复仇之火焚尽一切的愚蠢笑话。”
他的声音带着自嘲:“你们要听吗?听一个被怒火烧毁了理智的可怜虫的控诉?”
阿楚坐直身体,御姐范儿十足,神情却异常认真:“请讲,关先生。这里没有法官,只有观众和听众。也许,说出来是最好的解药?”
她对着直播球示意。
关祖河深吸一口气,那神情仿佛要将肺腑掏空。
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颤抖着,似乎在回忆巨大的痛苦。
再睁开时,那痛苦已化为冰冷的寒星:“她叫凌雪。我以为她是冰,纯净剔透,只会融化在我手心。我们曾用双手在寒夜里捂热彼此,在火焰下跳着只为对方存在的舞蹈…”
他的描述带着画面感,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堂里回荡:“但当她将我致命的秘密当作筹码,献给我最大的对手周耀祖——那个口口声声喊我兄弟、觊觎我一切的豺狼时,我才明白,雪她和周耀祖在背叛之火中纵情大笑,庆祝我的完败,看着我在他们精心策划的意外里家破人亡!”
他攥紧拳,身体因愤怒而微微发颤:“复仇是唯一支撑我爬出地狱深渊的毒藤!我用他们的方式回敬他们!一场真实的火灾,看着他们在火光里惊恐扭曲的脸…那时,我心中的火焰才真正开始燃烧,烧尽一切!我以为复仇后会是解脱,是平静…哈!”
他发出一个短促、尖利、充满无尽嘲讽的笑,刺得人耳膜生疼:“火焰燃尽了,只剩一地肮脏的灰烬,和一片比死亡更沉寂的虚无!心被掏空了,只剩下呼啸的冷风!那感觉…像在宇宙的真空中飘荡,四周只有沉寂的寒星和无边的黑暗!什么兄弟义气?什么刻骨铭心?全是欺骗的祭品!”
关祖河的叙述充满了撕裂般的痛苦和一种毁灭后的茫然,巨大的情感冲击力让整个同福客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祝无双眼眶微红,轻轻拉了拉龙傲天的袖子。
佟湘玉忘了说“额滴神”,只是捂住了嘴。
吕秀才紧皱着眉头,郭芙蓉握住了他的手。
阿楚和晏辰也收敛了嬉笑,神情严肃。
“卧槽!好惨!被最爱的女人和最信的兄弟联手背叛!”
“那复仇完了怎么这么空虚啊?不应该是快意恩仇爽翻天吗?”
“楼上的不懂了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毁了别人的同时自己心里也空了。”
“他说的是‘虚无’和‘黑暗’,感觉比死亡更可怕…”
“老铁的东北腔都沉默了…这故事有点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