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染五尘
冬夜漫长,屋内两道气息交缠,将冬日冷清化为滚烫。
方归赈曾用两年时间来抵抗体内合欢蛊的效用,此时一杯凉酒,却叫他在一瞬学会了放纵。
他眼中盛满暗色,脉搏不断鼓动。
交错中,他俯身在季听奕耳边,一边喘息,一边轻声道:“阿忆,你的心跳声好响。”
季听奕嗓音沙哑,短促失声后,咬住了自己下唇。
方归赈嗅到一点血腥味道,擡身看向季听奕的嘴唇。
继而,他将伸手探向那人的口中。
季听奕察觉到唇边手指,尖齿微微松开,唇上一片通红。
方归赈将被咬破的下唇轻轻抚过,看着那道齿痕,开口问道:“很痛?”
季听奕双唇微开,嗓音带上一点哭声,没说出话来。
方归赈轻轻吻上季听奕水汽凝聚的双眼,继而转碾而过,吻住那片带着哭痕的浅色眼尾。
方归赈心中的占有欲,在身下人支离破碎的呼吸声中越渐浓烈。
他仿佛是想利用这场情爱,将两人离散的四千余年填满一般,手上一刻未曾放开。
爱,即贪爱。
世间五尘六欲,心生爱意者,亦会对所爱之事生出无限贪染之心。
他贪求着与身边人贴合的黏腻触感,那些似有若无的喑哑低吟、带着酒气的花香,和陌生又极致的彻骨放纵。
方归赈觉得,他也许再也不会是那位九州遥尊的白衣天尊了。
他降生于无尘无欲之境,可最终还是自甘落入红尘万丈,成为了遵从心中贪爱的渺小凡人。
季听奕眉头轻拧,断断续续道:“休息、一下……”
方归赈一刻未停,只用鼻尖轻蹭季听奕轻颤的下巴,答道:“不。”
他望向季听奕失焦的双眼,语气如往日一般温柔,却带着暧昧的危险:“阿忆,你加那药时,就应该想到此时。”
缠绵细语,一瞬嵌入心中深处。
季听奕一时难以控制,妖瞳若隐若现,闪着赤红色的微光。
他大口喘息,在沉醉之中,感觉本性渐渐不收控制,莫名带上一点慌乱。
随着他脑中神志碎裂,忽而十分乖顺,如儿时犯错时一般软声颤道:“我知道、错了……”
方归赈唇边轻笑,心痒到无以复加,将头埋入季听奕的颈间。
他的阿忆,太可爱了……
直至神志混乱的最后,痴心人心中一片凌乱动荡,深情如梦似幻。
方归赈喃喃不休,皆是那人的尾字。
他口中深邃,如同虔诚的顶礼膜拜一般。
阿忆。
在某个瞬间,季听奕像被这嗓音引诱,本体狐耳忽而显现。
黑暗中,他愣了一下,脑中一瞬清明,随即听见方归赈口中轻笑,片刻后,耳廓上传来指尖游走的轻痒。
季听奕耳朵一动,脸上一片绯红,开口道:“痒……”
可他音节还未清晰发出,方归赈便突然探身,吻上他的双唇,那将话封了回去。
无眠之夜的星辰与漱月,绵延在整个夜空之中。
星宿遥望人间,远观世人离合纠缠,一如往昔。
房内,两人唇瓣相离,又如追逐一般,不断相触黏合。
季听奕双眼微睁,看向那张倾心半生的面容。
他低声轻唤。
“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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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定河畔,万灯会的布展工作进入收尾阶段。
趁着黑夜,花灯匠人与电工师傅一同合作,把连整个电路几经调整,终于在此时最终连通。
负责人站在高台上,看着所有花灯一瞬亮起,没有一处遗漏,露出一个满意神情。
随即,他朝台下走去。
高台下的阴影处,一人正微微仰头,看向天上星宿。
他模样清俊,目光在星宿间游弋多时,脸上神情看不真切。
负责人走下高台后,径直走到那人身前,夸赞道:“小谢,你出的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这万灯会一开,一定会成为京安的热门话题。”
被称作“小谢”的年轻人闻声收回视线,回身看向来人,露出个腼腆笑容,附和道:“我只是提了个建议而已,还是布展人员和灯匠师傅的功劳,毕竟我也没想到,在这短短时间里,大家就能将这里建得这样好看。”
负责人擡起头,朝身前人刚刚眺望的天空看去,问道:“你刚刚在看什么?”
那人闻言,神情露出一丝异样。
他将神色遮掩,答到:“没什么。”
只不过是曜星袭月……天地大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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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至黎明前夕,整个京安好似沉睡着,透出阵阵祥和。
安静多时的房间内,一道轻浅的脚步声从房内响起,细听之下,有一丝不太顺畅的顿挫感。
季听奕裹着厚重外套走出房门,来到内院荷池中的游廊上。
他坐在已经结冰的池边,摸了摸自己仍然滚烫的脸。
半晌后,季听奕仍然有种“只是做了个梦吧”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