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一起走(1 / 2)

第92章一起走

权持季饲养的战马只会听从将军的指挥,战场上到处都是鲜血淋漓,无论面前是什么样的天堑鸿沟还是千军万马,是白的刀子还是红的樱枪,战马都会一往无前。

因子虚拉不住,他想和阳长一起歇斯底里,但他刹不住马笼头。

现在死的是葛丰正,那么下一个呢?

会是谁?

权,持,季?

明明这是一个会叫因子虚振臂高呼欢声雀跃的结果,可因子虚没来由心口一酸。

“戴三七,停下来。”

马还是在不停地向前面奔驰,因子虚的手从拉着缰绳变成狠狠地抓着马脖子,指甲都陷入马的皮肉里面。

戴三七没有大的表情变化:“主子的马不会听我的。”

下一秒,因子虚伸出两条腿用力的阿哒阿哒蹬着,终于一脚踩到了受力点。

他笑了一声:“春风吹又生,现在城门的草应该很厚了吧。”

戴三七只觉得莫名其妙,无缘无故说草干什么。

然后他就看见他那么大一个因老板身子一滚,直挺挺地从马上摔了下来,一个华丽丽的倒栽葱,摔倒的时候四脚朝天,扶着老腰一瘸一拐还跳了两下。

春天的草确实厚,但是再厚摔下去也不可能不疼的啊。

因子虚的马看着远处,背后突然觉得一轻,马蹄子一刹,它呆呆傻傻地转过马头看着因子虚,晃动自己的长睫毛,马嘴一歪:“……”

自己背上那个……怎么掉下去了。

马生艰难!!!

因子虚还是扶着老腰一瘸一拐:“不走了,我们……去接权持季。”

戴三七:“……“

城门口,阳长还是看着高高挂起的白布,葛丰正的头颅上面裹满了血条,风吹过来,白包袱没有动,但是底下的血布条张扬摇曳。

他没有什么精神:“你怎么又回来了呢,因子虚。”

因子虚发现,其实阳长这个人与别人都不一样,阳长向来只相信自己眼睛里面看见的东西,任凭别人说许沉今如何如何,阳长从来就没有把因子虚叫做许沉今过,无论因子虚过去是什么样子的,阳长都只认他认识的因子虚。

这样的人,说他大智也好,大愚也罢,阳长从来都是炽热得可怕。

阳长说:他从八岁起就跟随葛丰正,当时葛丰正已经名满天下,按道理来说,阳长资历不够,可是宫门之前,葛丰正问阳长,学会了行医治病,出师之后,阳长要怎么做?

阳长觉得莫名其妙,当然是治病救人啊。

他说了一句:“唯愿柜上药蒙尘,不愿人间病长存。要是我出师了,便要所到之处无病无灾。”

葛丰正笑了:“皇城里面,都是大病,不是身上有病,就是脑子有病,但凡脑子清醒些的都挨了板子拖出宫门暴毙荒野,你觉得能救得了皇城吗,你要是跟着我,十之八九留在城门之中,看天子,看官吏,看后宫期期艾艾,却是无能为力。”

阳长蒙昧,舌头绞了一下,呆呆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好像不知道怎么回答:“脑子,有疾?”

宫里有不少大人却是科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才当上大官的,怎么会却是脑子有病?

当时葛丰正就想要离开了,对葛丰正来说阳长太天真,这孩子可以是行脚大夫偏偏不能说侍奉君王大人的御医。

结果,阳长用两条腿追了葛丰正的驮着药材的小破驴一路,眼见着是追不到了,就一个屁股墩儿坐了下来,大喊大叫他的腿断了。

葛丰正:“……”

阳长叫得更大声了,叫了一会,声音都沙哑了,这回叫的是自己不仅腿要断了,嗓子也要废了。

原来葛丰正应该抓住这个时机撒腿就跑的,可是鬼使神差的,他却停下了脚步。

葛丰正深知,要在宫里面活下来,就要成为一个哑巴,一个盲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他还是多事了,走过去把地上惨兮兮的阳长扶了起来,却叫这小孩一下子就抓住了袖子。

“为什么就耗上我了呢?”葛丰正不解。

阳长道:“大人不愿见我倒在冰天雪地,不忍听孩童呼痛,我也一样,志同道合,所以一定追随。”

葛丰正假笑了一声,好一个不愿,好一个不忍。

他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怎么会给这个破孩子留下这样的印象?

于是,葛丰正面无表情:“只是你哭得太难听了,小子。”

阳长:“……”

两步走出去没多久,葛丰正却是回了头,对着不远处的阳长道:“小子,跟上来啊。”

阳长眼睛一亮,腿也不疼了,三下五除二就追了上去。

葛丰正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他只是在一个孩子身上看见了过去的自己,一个没有沉没在心机与谎言的自己。

他恍惚记得:没有为官前,他的梦想也是悬壶济世来着。

后来,葛丰正见到阳长为了一匹马砸了那么多药材,一边歇斯底里一边鬼哭狼嚎的时候,葛丰正简直是两眼一黑。

这家伙就不应该留在宫里,为了一匹马都能泪如雨下,以后,要是死的是葛丰正自己,那阳长得把自己哭断气。

他教训道:“阳长,你要知道,世界上有的是明明可以救下,可是医师身侧,依旧死去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