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给他跪了,君上已经搞连坐了,除了那群本就支持君上的,其他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就别无错了。
再说了,不就是换继承人的事情吗,甘怀有必要这样上纲上线吗,里面多的是可以操作的空间,制度不是死的,没必要一成不变。
李斯原本也是旁边的一员,主要不是他不想插一手,而是他实在看不懂甘怀想干什么,这人难道活够了?
但是接收到其他人请求的目光,琢磨了一下,决定先开口试探一下。
“甘内史或许初心是好的,但是你有所不知,你所言君上轻视嫡长子其实并非如此。
当初虽然君上换了贵族的继承人,但是也是给了新的继承人嫡子或者长子的身份的。所以这样看起来新继承人也是名正言顺的。
如果君上真的无视或者想废黜宗法制度,君上又何必兜这样大的圈子呢?”
甘怀看着李斯,不屑冷笑,“李廷尉这话说的自己相信吗?
这难道不是偷梁换柱的行为吗?
还是说在李廷尉眼中,张冠李戴,偷梁换柱的行为还值得提倡?
换一种说法,换一个头衔难道就不是动摇了吗?
在有心之人眼中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障眼法罢了。
甚至我不得不怀疑,给君上出这样偷梁换柱注意的人究竟包藏何种祸心,竟然想要玷污君上的品格,让君上在史书之上留下骂名。
臣是不是可以揣测,这样不分是非黑白的人妄图染指大秦的王位继承!”
甘怀说这话的时候,除了一直瞪着李斯,甚至故意多瞟了几眼王翦、王贲这父子俩。
行吧,优势明晃晃的暗示——故意带坏嬴政的就是王翦、李斯这些老匹夫。
甚至就是王家和李家联手想要押宝大秦继承人。
王翦被这样赤裸裸的明示气到差点晕厥,如今这些给自己泼脏水的人已经不装了吗,明目张胆的在本人面前上眼药了?
他们王家别说根本没想过押宝继承人的事情,就算是真的要押宝也是押的与他们有姻亲关系的扶苏。
而公子扶苏是君上长子,深受君上看重,他们是疯了才会多此一举吗?
但话又说回来,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惜王翦原先就担心嬴政会因为自己的战功而忌惮自己,让自己走上武安君的老路。
所以在这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泼脏水中,还是忍不住自证清白。
甚至着急的都没有看一眼上首嬴政,自然也没有发现此刻嬴政放松看戏的表情。
“你这小人,不仅污蔑我,挑拨离间,而且质疑君上,侮辱君上,你甘家先祖在天有灵一定会为你们感到羞耻的。
老夫倒要看看,百年之后,你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甘丞相!”
对于王翦的质问,甘怀丝毫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反而好心提醒道,“王将军为何这样激动,是因为我说中了吗?王家撺掇君上罔顾国法道义,实乃奸臣行径。”
甘怀这话更让王翦气得不轻了,就连其他的阻拦都没拦住王翦想暴打他的心。
“甘怀,别以为你先祖的甘茂老夫就动你不得,你甘家先祖为秦国贡献良多,说句厚脸皮的话,我王翦为大秦的付出也不差,你少在这里给我泼脏水。”
即便王贲眼疾手快拦住了自家老当益壮的父亲,但是混乱间王翦有几脚还是正正好踹到了甘怀身上。
甘怀依旧是坚定不动的样子,顶多拍了拍身上的脚印子。
看着眼前这群人吵哄哄的样子,嬴政按了按太阳xue,眼神安抚了一下担心的扶苏之后,开口道,“够了,给寡人安静。”
嬴政这话一出,动手的立刻停了下来。
嬴政看着甘怀,语气也没有之前的强硬了,一反常态的跟甘怀诉起了苦,就是想走投无路之人一样。
“甘爱卿有所不知,寡人苦啊,寡人这样做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还以为嬴政会继续发火的众人也傻了眼,君上这就不生气了?还是憋着大火准备一起烧?
嬴政没管这些人心里的想法,“爱卿不知,当初王翦将军势如破竹,攻入寿春城之后发现楚国治理非常松懈,加之当带着的人不够,即便有后来蒙恬的加入,也没办法完全治理好楚国。当时情况进退两难,寡人也没办法。”
甘怀听着嬴政的话,不觉得这是问题,“按照惯例,攻下城池之后当地治理可以让当地贵族豪强自便,君上为何不任用楚国原本官员,而且这与君上动摇祖宗家法有什么关系?”
嬴政为难的叹了口气,“爱卿以为寡人没有想过吗?
但凡这群楚国官员贵族有点用,寡人都愿意任用的,但是寡人不能,寡人不敢用他们啊。
爱卿可知为什么?”
甘怀摇摇头,而其他人也是一副不理解的表情,别管心中想的是什么,反正跟着其他人做表情就对了。
“爱卿有所不知,当初王翦将军入城是这群官员开的城门,他们对待自己的国家楚国尚且如此,不忠不义,寡人怎么敢放心将大秦的未来交到这样的人手里。”
甘怀一时语塞,想了想赞同了嬴政这个说法,但是即便是赞同,甘怀还是认为完全可以从咸阳调派人手,何必换了这群贵族的继承人?
“这些人终究是大秦治理寿春的中坚力量,寡人可以换一部分,但是换不了全部。
所以在那样的情况下,寡人只能换了一部分楚国贵族的继承人,让忠于大秦,忠于寡人的人成为主导。
但谁能想到寡人这番所为竟然让人产生这样的误会,是寡人的错啊!”
嬴政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其实说来说去还是一句话,咱们大秦可用之人太少了,如果像甘怀爱卿这样的人才多一些,寡人又何苦如此发愁。”
甘怀此刻面露纠结,一方面他觉得嬴政说的有道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嬴政说的完全就是强词夺理。
“人才缺少君上可以培养人才,自古只有东西少了,让其变多的道理,什么时候有了东西少了就掀了桌子的道理?”
听到甘怀这话,嬴政压制住上翘的嘴角,“爱卿以为寡人没有想过吗?
但是培养人才所要花费时间有多少你可知道?
至少需要十五年!
但是甘爱卿,你认为寡人等得起十五年吗?”
再过十五年,他还要不要统一了。
甘怀下意识摇摇头。
“君上既然培养人才咱们来不及了,那为何不直接在现有的基础上多发掘其他的人才呢。
大秦地大物博,臣相信搜罗搜罗还是能找到一些沧海遗珠的。”
甘怀这话一出,不仅是王翦、蒙恬他们冷静了,就连一直看戏的其他臣子也沉默了。
好家伙,起初他们以为这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群臣吵架斗殴事件,结果没想到是君上绕了一个大弯给他们挖的一个大坑。
李斯现在阴恻恻的看着甘怀,恨不得立刻上前把这个不要脸的人咬下一口肉来。
他以为这人是跟君上对着干的,在他惹怒君上的时候还给他求情。
结果现在才知道这人是君上的托,两人唱着双簧就把他要说的事情解决了?
甘怀这是踩着他上位了?
李斯不理解,李斯不接受。
甘怀则表示,没办法,他们甘家离开权力中枢太久了,这次是他孤注一掷的机会,他绝对不能放过。
有了甘怀的抛出话头,嬴政自然没有客气,“爱卿所言极是,只是寡人不知道爱卿可有什么好的办法在大秦寻找到这些沧海遗珠呢?”
甘怀此刻像一个终于沉冤昭雪之人,给了王翦他们一个没想到吧,我是友军的眼神,开口道,“君上圣明,臣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君上愿不愿意接受。”
“爱卿何必如此客气,但说无妨。”
“臣建议,君上可以在全国范围内举行一次考核,不设置限制,只要有才就都可以过来参考,考核通过的就能成为大秦储备人才。”
嬴政大喜,直接从高位走了下来,拉着甘怀得手连连叫了好几声爱卿。
其他人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场景,他们觉得刚刚甘怀说的话非常的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哦对了,昨天他们家君上早就说过同样的话了,甚至甘怀今天一字不落的重复了一遍。
怎么,连改都不改吗?这么猖狂吗?在他们面前都不演了?
嬴政甘怀好一番明君贤臣的表白之后。
嬴政拉着甘怀的手突然顿住了,又苦恼了起来,“爱卿有所不知,虽然如今考核可以让寡人找到一些沧海遗珠,但是毕竟士族阶级人才有限,寡人担心即便是把人全部找全了也没办法满足需求。”
懂了,君上第二个计划需要借人之口说出来了。
李斯看着甘怀得意的样子,内心十分不爽,抢了自己功劳的贱人,不能让他独得恩宠。
于是抢先回答道,“君上不用担心,士族之内人才有限,但是如果将人员范围扩大到全体百姓呢?
刚刚甘内史也说了,大秦地大物博,人自然也多,大秦平民之中也会有那些有智慧的人。
另外,士族女郎虽然一直处在闺阁,但是接受的教育也不会比男子差,都是大秦子民,她们也可以为大秦出一份力的。
所以,臣建议,君上不如特设恩典,准许这类人也能参与考核?”
嬴政故作沉思状,李斯再接再厉,“君上,现在最重要的是大秦统一,万万不能因为这些小事,阻拦了大秦一统天下的步伐。”
李斯说完,甘怀也立刻表了忠心,“李廷尉言之有理,请君上为了大秦三思。”
嬴政扶起李斯和甘怀,又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各位爱卿怎么看?”
王翦、蒙恬自然是支持的。
“其他人怎么看?”
被称为其他人的大臣们,他们很想说不愿意,不赞同,但是在一个出头鸟表态拒绝后,嬴政转头就把人家继承的合法性剥夺了。
这一刻他们想到了,刚刚一直说的都是嬴政换了几个继承人,但是没说换了继承人之后没多久,原本的族长就“退位让贤”了。
因此,即便大家不愿意,还是同意了嬴政的意见。
甚至有些人事后还安慰自己,与平民和女子一同参与考核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甚至家中女子能参政也就多了一份可能性,很好。
所以事情能很快推行下去。
赵子瑜听完之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秦始皇居然这么会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