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忘了，妾身现在大可将您弄死了。”
富察氏似慌不择言道：“就像你害死先帝那样？”
兰箐箐脸色绷紧，一字一句道：“娘娘，您胡言乱语可要割舌头的。”
她心里忍不住笑了，原来叫她过来是有这事等着她。
原来皇后是怀疑她对先帝动手了，是，先帝身子是她动的手，可在太医眼皮底下，她能做什么？或者说，就算有人怀疑她，也找不出任何证据。
她猜屏风后面的是永璜吧。
她只感觉到一个人的呼吸声，皇后这是特地诈她，想让她在新帝面前面目全非，往后这后宫只能敬皇后一人，而非她。
身处后宫，一个掌权者就足够了。
皇后这手段用得很不错，不过换做是她，她会叫来更多人，光是永璜一个人怎么能够。
永璜于她有夫妻情，就算心存芥蒂，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也会将她送上后位，顶多之后夫妻不和，老死不相往来。
但那又如何，永璜的子嗣全是她的骨肉，永璜选无可选。
她自始至终都不怕皇后的算计。
富察氏破罐子破摔，笑道：“太子妃，你怕是不知道你这天赋有多厉害吧，便是这太医院的太医都不如你厉害，哀家打听过了，你在盛京就去往各地拜师，你自学时就能帮哀家调养好身子，你去盛京后，你这手段该有多厉害，哀家就算没亲眼目睹，哀家也一清二楚，你说本该让你调养好的龙体，怎么会大病一场，而你偏偏在先帝病重时，也跟着病重了，是心虚吗？”
兰箐箐看她的眼神不知何时从饶有兴致到无趣，“娘娘，您张口就会污蔑人，您就只会说这话了吗？”
她转身就要离去，富察氏强作镇定，柏箐箐果然难对付，这番话对峙下，愣是一点破绽都没露出，太过冷静了。
“你不认这事，那你利欲熏心总该认了吧，逼迫哀家让位，是怕有人碍着你于后宫掌权吧？”
她总得让太子妃认下这话，即便永璜再相信太子妃，也得心里犯怵，没人不在意自己的枕边人是个眼里只有权力容不得其他人的。
“这你就说错了，娘娘。”兰箐箐语气透着种难言的缱绻，“我只是想让永璜舒心罢了。”
“哲悯皇贵妃——我并不真正将她当作额娘，我敬她是因为她是永璜的亲生额娘，哪怕平生没有见过面，我也将她放在心上，她去得早，并不知道自己儿子有朝一日会成为新帝，但就算她平生没有受过天子之母的荣光，在她死后，我也绝不允许有人跟她分割这份荣光，您这辈子顶多能跟她一样成为先帝皇后，我绝不会让您成为皇太后。”
兰箐箐笑了笑，“您成为母后皇太后，您要让永璜将哲悯皇贵妃摆在哪儿，该受着永璜敬重的应该是哲悯皇贵妃才对，若是您想成为母后皇太后，那也容易，除非哲悯皇贵妃活过来，跟您一样都是这大清皇太后。”
富察氏这回是真觉得柏箐箐疯了，这种蛮不讲理的话，居然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她以为柏箐箐是舍不得分权，原来是不愿让自己丈夫的生母受委屈，这样的不讲道理，让她环视了半个时辰前的永璜。
这对夫妻，真是天生一对的适配！
她在想方设法将永璜带到长春宫时，她甚至跟永璜说过先帝极有可能是被他枕边人害了。
那时永璜看她的眼神好似在看死物，她从来不知这个性子怯懦不管事的庶子竟然能露出这种眼神。
先帝说过永璜不适合为帝，便是这性子太过优柔寡断，并且过于重情，还是爱新觉罗氏难见的情种，但即便是被视作情种的顺治帝，在盛宠孝献皇后时，可没落下宠幸后宫妃子这事，不然康熙帝又是怎样出生的。
这种人就不适合为帝，他狠不下心来。
但要是让先帝看了永璜这个眼神，怕是会收回他不适合为帝的心思了。
永璜要是重情胆怯，当时也不会想杀了她这位嫡母了。
她能让永璜留下来听她安排，只是因为她说的另一句话。
她说，若太子妃始终只念着权，为此不惜一切将先帝害了，哪日若是害了他又害了自己儿女，就为了当第二位女天子——
说到这里时，永璜还无动于衷。
她还道：“永璜，你该看看她心里有没有你了。”
永璜冷眼看她：“皇额娘，您胡言乱语也该到此为止了，朕留下来听您讲话，真是浪费光阴。”
“晚了。”富察氏眉头一挑，“太子妃已经过来了，永璜，你要是不愿让你妻子怀疑你别有用心，你就好好藏在这屏风之后，别的不说——
哀家倒是一清二楚这太子妃疑心有多重，要是让她目睹你出现在哀家这里，哀家又跟她说刚才哀家跟你说过的话，你说太子妃会信你没怀疑她，还是该信自己的判断，你要是不躲，你们夫妻俩的感情，也不复存在了。”
这话不用皇后多说，永璜跟自己妻子做了几十年的夫妻，比皇后更快反应过来，在太子妃进来的前一刻就躲在了屏风后面。
心里对皇后也恨到极点，要是他和箐箐的感情被皇后影响了，他不会放过皇后的。
言归正传，富察氏现在完全能想象永璜心里是怎么想的了，连她说到太子妃极有可能害了先帝的事，永璜都不放在心上，反而觉得她挑拨离间，她有种继续说下去，性命不保的错觉。
太子妃这话一出，事情便彻底不可挽回了。
她错了，这对夫妻根本就是常人无法理解的疯子。
一个明知自己妻子不对劲，却执迷不悟，全当自己是眼瞎的。
而另一个明知道自己不对劲，还摆明了要将这份疯劲“发扬光大”，哪怕是一点委屈都不让自己丈夫受，即便是自己不放在心上的丈夫生母，也要损人不利己，为自己丈夫生母找寻来面子。
这对夫妻真配啊，都是一样的疯子。
富察皇后已经被这对夫妻气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