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那是什么？”
从的嘴角抿得生硬，一声不吭。
“慢慢说。”
付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慑力。
蝙蝠扑腾翅膀的声响划过夜空，静谧的森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沉默半晌，从终于开了口。
“……两个人。”
“还有呢？”
“没了。”
付烟问，“他们长什么样，对你做了什么，全都不记得了？”
从说，“不记得。”
“如果我把他们带到你的面前，你会不会记起来？”
从摇头的动作顿滞，他皱了一下眉，缓缓变为了点头。
“那好。”付烟停住了脚步，擡头看向天空，从也跟着仰起头，只见月亮不知在什么时候变为暗红，一个豆大的黑点出现在中央，逐渐扩大开来，一道暗沉的光芒从中折射而出，落在不远处的前方。
“我们到了，人界入口。”
结界入口的另一端是在栋废弃矮楼的屋顶，付烟和从的身影悄然浮现，身后的黑洞在瞬间无影无踪，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瞬间。
放眼往去，方圆十里都看不见一个人影。
“看来是一个偏僻的地方。”付烟跳下了楼房，往前走了几步，“想去市中心看看吗？”
从跟在付烟的身后，嗯了一声，他的话音刚落，身体就猛地腾空而起，脚下的房屋也一瞬间变成了蚂蚁大小，密密麻麻的的聚集在一起。
“主……”从短促的发出一个音节，他擡起头，付烟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抱着他，从挣扎了两下，但又因为付烟的一个眼神停下了动作。
“不想摔下去就不要乱动，”付烟趣味的勾起唇角，“你低头往下看一看。”
就在短短几秒，脚下破烂的建筑不知在什么时候被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所代替，人影比肩接踵地移动，美而壮观的夜景。
从像是看入了迷，付烟没有打扰他，慢悠悠的在空中盘旋。
“我还是第一次给别人公主抱。”
“？”
“这个姿势叫做公主抱，舒不舒服？”
从犹豫了一会，还是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啧，看你勉强的模样。”付烟作势要松手，从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子，这个动作让付烟得逞似的眯起眼睛，愉悦地笑了。
“谁叫你不会飞，也只能被我抱着了。”
从像是有些羞恼，没有吭声。
“不逗你了，”付烟眼尾的笑意没有褪下，“接下来，准备好下降了吗？”
*
繁华的S市中心，出现了两个装扮怪异的男人与少年。
少年的皮肤格外苍白，没有丝毫血色，他的长相妖异，妖异中又带着一种难以窥探的神秘的美，柔软的黑发与墨色的双眸衬着他像是一个精致而没有生命的洋娃娃，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复古小西装，并不是现代常见的款式，胸前别着一枚蓝宝石胸针，折射着耀眼奢华的光泽。
而他的身后是一个比他高上许多的男人，男人身材挺拔，步子平稳得像是经过特殊训练，长相完美揉搓了东方与西方的特点，轮廓分明的五官中，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是能把人的魂魄给吸进去，他一身中世纪的黑色燕尾服，与那位少年一样，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人。
不少行人纷纷侧目，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这两个格格不入的人。
“大意了，”付烟皱了皱眉，低声说，“忘记准备正常的衣服。”
从即使不明白付烟的意思，也察觉到了自己和周围人的不同，他偏头看向付烟，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走吧，去这里。”付烟擡起下巴，伸手打了一个响指，一张金卡骤然出现在他的两指间，快得让人捕捉不到任何异样。
从顺着付烟的视线望去，那是一块繁华的建筑群，最上面闪着霓虹灯的几个大字：S市购物中心。
*
二十分钟后，付烟和从已经换上了一身与常人无异的便服，除了付烟略显苍白的肤色，看起来没有多少违和。
“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从发现付烟这一路似乎都在寻求他的意见，他隐隐有些奇怪，平静的说，“没有。”
“指望你是没用了。”付烟像是已经预料到了他的回答，自顾自的走向另一个方向，从跟在他的后面，突然，一束花占据了他的视线。
“这位帅哥要给女朋友买花吗？“一个年轻的女孩正捧着一大束的玫瑰花问。
从皱起了眉，他很不喜欢除了付烟以外的人对他靠近。
付烟察觉到了他的不耐，在他说出一些低情商的话之前拉住了从的胳膊，“不了，他没有女朋友。”
女孩眨了眨眼，先是看了看从，然后又看了看付烟，脸上扬起一个了然的笑。
“那送给男朋友也可以呀，今天是情人节，怎么可以没有花呢？”
又是一个陌生的词汇，从却感觉莫名的熟悉，也......并不讨厌。他转头看向付烟，认真的盯着他。
付烟纵然一笑，手指微微一动，一沓钞票悄然出现在他的手上，递给了女孩。
“那就都买下来吧。”
女孩头一次碰到那么豪爽的客人，一愣一愣地把所有花都给了付烟，看着两人的背影越走越远，她才突然想起忘了找钱。
“给你。”付烟把花一股脑的塞进了从的怀里，“喜欢吗？”
从捧着那束玫瑰，低声嗯了一下，他的表情依旧冷淡，只是从他的眼中，付烟第一次看见了冷漠以外的情绪，闪着淡淡的喜悦。
还真是好哄，付烟这样想着，瞥了一眼那束花，这大概是他送过最寒酸的礼物了。
原来过这种节日，他总会投其所好的送情人些礼物，既是心意也不失价值，不是一票难求的音乐会门票，就是稀有的名器古玩，又或是一辆限量版的超跑……像这么一束不过百的玫瑰，还是他第一次送出手。
不过既然对方喜欢，那也没什么遗憾了。
“你听见那女孩说的了吗，今天是情人节。”
“情人节？”
“一个人类的节日，只有情侣才会过。”付烟笑眯眯地解释，“看在你那么乖的份上，我也带你体验一次。”
从的心脏颠簸了一下，许久才慢慢反应过来，抱着玫瑰花说了一声好。
“首先，”付烟拉住从的手，“这是牵手。”
从低头看着他和付烟相握的双手，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跳跃，他沉声问，“这个，是情侣？”
“我们不是，但可以假装。”付烟微微一笑，“怎么样，喜欢吗？”
从的眼神暗了下了，琥珀色的瞳孔飞速略过一道红光，快得就连付烟也没有察觉。
“喜欢。”
“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