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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你以为沈鸢是真心想救你吗(1 / 2)

第41章第四十一章你以为沈鸢是真心想救你吗

第四十一章

南烛口中的两步路,真的是两步路。

马车一路沿着山道往下,土苔润青,蝉声满地。

山庄前侍立着两盏珐琅戳灯,有两三个梳着双螺髻的小姑娘蹲在墙角,斗草翻红绳。

遥遥瞧见突如其来的马车,小姑娘立刻收住红绳,怯生生上前。

“你们找谁?”

南烛跳下马车,风风火火冲上前:“这可是你们的纸鸢?”

小姑娘都是山庄的家生子,往日只在门房伺候,进不得后院,自然不知后院今日在放纸鸢。

有机灵的拔腿匆忙往二门跑出,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又踩着青石板路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南烛跟前。

“是我们姑娘的纸鸢。”

她窘迫挠挠脑袋,“姑娘在剪病根,这才断了这纸鸢。”

旁边一个年长一点的婢女踩了她一脚,眼疾手快从南烛手中接过。

“劳烦你跑一趟。”

南烛好心办错事,赧然一笑:“是我误会了。”

他自己丢脸不要紧,还连累苏亦瑾也跟着他一道。

南烛讪讪往后退开两三步:“公子,我们回去罢。”

忽听身后传来婢女的一声挽留。

“今日多亏公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罢。”

南烛连声道“不用”,跳上马车扬长而去。

车轮子溅上点点泥土,南烛笑得尴尬:“这都是什么事。”

他神神叨叨,“公子身子骨本就弱,不会被冲撞了罢。不成不成,我明儿也得去放纸鸢,给公子断病根。”

苏亦瑾哭笑不得,随手挽起毡帘。

余光瞥见半空中飘着的一只纸鸢,苏亦瑾瞳孔骤紧,面色变了又变。

南烛喋喋不休,转首瞥见苏亦瑾惨白的脸色,一张脸瞬间大变。

“公子,你可别吓我,不会真被什么缠上了……”

“南烛,回去。”

空中飘着的那只美人鸢,锦裙是用红莲做的。

苏亦瑾心口骤急,叠声催促,“快回去。”

南烛一惊,还以为苏亦瑾是想回别院,猛地一抽马鞭。

苏亦瑾飞快拽住他的手,一字一顿:“回山庄,不是别院。”

……

山庄。

松苓沾沾自喜握着线圈,她这回可不敢马虎,老老实实抱着线圈。

提裙奔至沈鸢身边,“姑娘瞧我扎的纸鸢如何?”

她还悄悄偷师,也拿红莲充作美人上的锦裙。

“湖中的红莲落败,我瞧着实在可惜,就想拿来一用。”

沈鸢仰首展眉,目光追随着那只时高时低的纸鸢,低声呢喃:“好看。”

她又想起苏亦瑾先前送给自己的纸鸢,也不知他如今怎样了。

日照金山,万里无云。

二门上的婢女提着一只断了线的纸鸢匆忙跑来,沈鸢转首瞧见婢女手上的纸鸢,唬了一跳。

“不是剪断了,怎么又抱回来了?”

婢女无可奈何,如实道:“是山上住在别院的公子送来的,他不知道姑娘是在剪病根。”

“山上,是钱家那位?”

婢女迟疑:“应该是。”

沈鸢早前从管事口中听过这位钱小少爷的“丰功伟绩”,只知是位挥金如土的主。

松苓哭笑不得:“断线的纸鸢,怎么还捡回来了?”

她凑上前去看沈鸢,“姑娘,要不我再拿线系上,你再剪断一次?”

沈鸢摇摇头,她唇角露出浅浅笑意:“不必了。”

言毕,目光转向婢女,“怎么,你还有话要说?”

婢女欲言又止,“那位公子在花厅,说是想见姑娘一面。”

钱小少爷的风流性子,松苓也略有耳闻。

她立刻挡在沈鸢身前,警惕又戒备。

“他想做什么,难不成那纸鸢是他故意送来的?”

婢女为难垂着眉眼:“这,我也不知。不过我瞧那位公子温文尔雅,应当不是什么坏人。”

“哪有坏人在脸上刻‘坏人’两字的。”

松苓小声嘀咕。

沈鸢拍拍她手背:“罢了,只是见一面。你先前不是说想去看山上的菩提树吗,我听管事说,那菩提树也是钱家的。”

沈鸢声音很慢,她很久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说一半,又停下来歇了一歇。

松苓匆忙递上热茶,好让沈鸢润润嗓子。

沈鸢慢条斯理喝了两口:“两家都挨着,总不好交恶。”

且这是谢清鹤的山庄,处处是他留下的人。

那位钱小少爷想必也没有胆子在山庄胡作非为。

沈鸢朝婢女擡擡下巴:“劳烦带路。”

婢女心花怒放:“姑娘这边请,那位公子如今就在花厅等着呢,他身边就跟着一个小厮……”

转过影壁,乌木长廊垂着湘妃竹帘,沈鸢衣裙翩跹,纤腰袅娜,盈盈一握。

松苓小声嘟哝:“不然还是我去罢,那位钱少爷都能想着给玉兔写信,怎么瞧都不是一个正经人,万一他……”

沈鸢轻声细语:“你说这么大声,不怕他听到?”

纤细身影在青石台矶上留下长长的一道黑影。

沈鸢一时失语。

花厅空荡无人,紫檀平角条桌上只剩一盏热茶,汩汩白雾往上升腾。

松苓好奇东张西望:“人呢,怎么不见了?”

带路的婢女也跟着紧张:“刚刚还在呢,怎么就不见了,我去二门问问。”

隔着青竹翠影,苏亦瑾步履匆匆,穿过垂花门,一路奔向自己的马车。

南烛一手提着长袍,紧赶慢赶,差点追不上。

他气喘吁吁,扶着马车喘气,双眼难掩震惊:“公子,刚刚那不是……沈二姑娘?”

马车又一次驶回别院。

南烛一面策辔,一面还不忘回首望,一双眼珠子直溜溜盯着苏亦瑾瞧。

他百思不得其解:“公子既放心不下沈二姑娘,为何刚刚不上去同沈二姑娘相见?我瞧沈二姑娘以前对公子很好的,不像对公子无意。”

苏亦瑾揉着眉心:“她有心仪的人,何必上前叨扰。”

南烛眼珠子转动,他人机灵,回去后立刻寻人打听一番,又洋洋得意跑到苏亦瑾跟前邀功。

“公子,我问过了,山庄只住着沈二姑娘一人,没有别人。”

他怂恿着苏亦瑾下山,“就算沈二姑娘以前有心仪的人,公子怎么就知道她如今还喜欢那人呢,总得问问才能知道。”

苏亦瑾皱眉:“她不是那种滥情的人。”

南烛反唇相讥:“那若是那男子负了沈二姑娘呢,不然好好的,沈二姑娘搬来山里住做什么。且我看沈二姑娘那样,像是病了许久,也不知是不是为情所困。”

白日匆匆一眼,南烛虽未看清沈鸢的脸,可那单薄如纸的身影,他却怎么也忘不了。

苏亦瑾皱眉:“她病了?”

一语未落,却见门房的奴仆匆匆来报,说是山庄打发人送来一盒糕点。

奴仆躬着身子:“那人只说是他们姑娘给公子的谢礼,放下后就走了。”

攒盒中是四样果糕,小巧精致,做工精巧。

南烛叠声笑着接下,又拽了拽苏亦瑾的衣袖。

“公子,这攒盒是沈二姑娘的。”

苏亦瑾一头雾水:“我自然知道。”

南烛无语望天,恨铁不成钢:“这攒盒是沈二姑娘的,自然要送回去。公子,沈二姑娘有喜欢的吃食吗,明儿我让厨房做了送过去。”

南烛沾沾自喜,“一来一回,不就……水到渠成?”

他念书不多,想了半日,也只能想到一个“水到渠成”。

苏亦瑾思忖片刻:“她喜欢……罢了,这事我自己来,你不必管。”

……

鸟惊庭树,红叶如画。

沈鸢想不到,纸鸢那事还会有后续。

“别院又送吃食过来了?”

一连三日,别院的钱小少爷日日让人送糕点过来,起初沈鸢还想着赏给婢女,后来瞧清攒盒中歪歪扭扭的糕点,沈鸢忍俊不禁。

松苓没忍住,对着攒盒一顿奚落:“不是说钱家财大气粗吗,怎么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这糕点这么难看,怎么送得出手?”

婢女小声解释:“这是那位公子自己做的,我听他们家小厮说,他们公子在追人,想让姑娘参谋参谋,这糕点可还有改进之处。”

那位公子做了三日的酸角糕,沈鸢也跟着吃了三日。

松苓笑着将攒盒搁在案几上:“亏得有这酸酸角糕,我瞧姑娘这两日食欲好了不少。”

为这事,她对那位不曾谋面的钱小少爷也有了好脸色。

沈鸢从攒盒中捡起一块,细细咬着:“比前日好多了,虽然还是其貌不扬。”

婢女听见,眉开眼笑:“那小厮还在外面等着呢,我这就过去同他说。”

连着吃了三日旁人做的糕点,沈鸢出声阻拦:“等等,我去罢。”

话落,又让厨房送来一盒滴酥。

山庄前果真停着一辆马车,车前悬着钱家灯笼。

沈鸢手中握着团扇,甫一擡眸,当即顿在原地。

风过树梢,红叶翩跹,她看见苏亦瑾挽起毡帘,起身的动作僵滞。

沈鸢喃喃张唇:“你……”

她看看马车前悬着的钱家灯笼,又看看苏亦瑾。

“那些酸角糕是你做的?”

苏亦瑾接口:“是。”

婢女曾说,那酸角糕是别院公子为追人学的,想来苏家很快就会迎来新的苏少夫人。

沈鸢唇角往上扬起一点淡淡笑意,握着团扇的手指紧了又紧。

“挺、挺好的。”

沈鸢想起那日站在苏家的无所适从,她强撑起唇角。

“酸角糕挺好吃的。”

苏亦瑾眼中缀上笑意:“你喜欢,那我明日再送些过来。”

沈鸢唇角笑意渐淡。这是谢清鹤的山庄,说久了只会惹人起疑。

她摇头:“不必麻烦,我觉得那酸角糕吃着挺好,想来……”

话犹未了,耳边骤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沈鸢面色大变,飞快将苏亦瑾推入马车,“你先回去,日后也不必再送东西过来,你就当……”

一语未落,那辆马车已经从自己眼前穿过,直直越过山庄前的两人。

虚惊一场,来人并非是谢清鹤。

沈鸢脸上逐渐有了血色。

马车朝前飞奔十来步,忽然又缓缓停下。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车窗。

苏夫人满面欢喜,笑着从马车走下:“小鸢,真是你这孩子。”

她笑着搂沈鸢入怀。

当初沈家送来和离书,苏夫人只当两个孩子有缘无份。且那会苏亦瑾生死未卜,苏夫人也无暇顾及别的。

她脸上堆着笑意:“我说前两日这小子怎么突然开了窍,让家里给他挑厨子送上山,说是要学做吃食。”

沈鸢被苏夫人抱在怀里,面色窘迫:“夫、夫人,我……”

苏夫人笑睨她一眼,团扇在沈鸢手背上拍了一拍:“过去的都过去了,别想太多。亦瑾如今身子虽有好转,可也没个定数,我总不好让你又跟着我提心吊胆。”

苏夫人笑得和蔼可亲,“你是个好孩子,不管如何,我都是拿你当自家孩子看待。先前我还以为你在汴京,让人挑了几株牡丹给你送去。”

苏夫人往汴京陆陆续续送了不少东西,一直没收到沈鸢的回信,她还以为是沈父从中作梗。

“早知道你在洛阳,我也不必大费周章让人送东西过去。”

她满脸怜爱,“怎么瘦这么多,可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