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少女双目不能视，犹如白璧微瑕。
朝璟和朝珩正在殿内对弈。
“师兄又赢了。”白子落下之时，朝珩把手中黑子放入棋盒里，叮铃一响，“没劲，以后下棋还是找师姐吧。”
朝璟笑他，“你约的棋，输了又不服，真乃‘臭棋篓子’也。”
“玄阳和阮师侄来了，这边坐。”朝璟起身上前，将两小辈引去桌案前，等朝珩亦来共同坐下，小道童为四人上了茶。
一盏茶过后，裴思星站起身来，目光中忽流露出一丝庄重与坚定，他面向朝璟和朝珩，以极恭敬的姿态深深一拜，“师尊、师叔，今日弟子冒昧来访，是心中藏着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宜，特来商讨。”
他顿了一顿，继续道：“弟子心仪小阮已久，深思熟虑后，特向清梧峰提出求娶之请。不知师叔您能否允准？”罢了，他又深深看了身旁的阮含星一眼，“更不知道，小阮是否愿意托付终身于我？”
裴思星字字诚挚，温润坚定，一番话下来，亦是红透了耳根。
朝珩摩挲着茶盏缘，道：“裴家，你父亲那边呢？“
“师叔放心，所有事宜，弟子都已告知家父及族老，如今，所有问题都已解决，待小阮过门，裴家绝不会亏待她半分。”
裴家作为修界千年鼎盛世家，仙缘绵延，如若裴家能接受裴思星回归俗家身份，也能接受阮含星嫁入家门，那的确是个上佳归宿。
“师兄，你怎么看？”朝珩用扇子敲敲身旁的朝璟。
朝璟把玄扇推开道：“别问我，这事上我算半个‘夫家’人。”
朝珩道：“修界婚嫁之事，你们自己做主就是，看含星自己的意思。”
裴思星便又望向阮含星，“小阮。”
阮含星回想昨夜玉牌中朝珩所说的话——
——“师尊……师兄好像要提亲了，我该答应么？”
——“裴玄阳，算个君子。”
——“师尊的意思是，可以托付咯？”
——“……是。”
师尊的意思，那也就是可以呗。
阮含星说了句，“好。”
……
走出莲华殿外，裴思星道：“小阮，过两日，是我父寿宴，上次回去，他说想在宴上提前看看未来儿媳，小阮，你与我同去，可好？”
出了莲华峰，裴思星与阮含星商讨裴家寿宴之事。
原本她不想去，但思及裴家那传闻中能预测仙人的千年古柏树，忽然又有了兴趣。
越是反常的地方，越隐藏着深藏的力量。
譬如静渊。
她在瑶山书籍中看到，静渊是整个瑶山最‘死气沉沉’的地方，是刑罚之处，据说凝结了许多怨气，平时除了掌门、各峰峰主、首席弟子，也就是犯事被罚的人能进去‘体验’一下。
灵脉顾名思义是灵气最旺盛的源头，没人会把空寂阴沉的静渊和任何蓬勃灵气联系在一起，但恰恰是如此，让她觉得，有没有可能越是阴沉的地方，才越能藏住那旺盛的灵气，而绵绵不断的刑狱之气，也会把这灵源埋的越来越深。
她来了一年多的瑶山，也逛了个遍，并没觉得哪里有灵气波动异常的地方。
看起来，毫无瑶山石存在的痕迹。
但是静渊呢？
出手废郑芳臣，既是冲动泄愤，但也不全是冲动。
她悄悄把一缕紫气留在了那里。
幸好静渊常无人，也幸好静渊阴气重，那一缕浅淡的浊气，便在无人发现时，潜入静渊寻找瑶山石的痕迹。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得到反馈。
也许裴家苍柏，也有惊喜可寻呢？
回清梧峰时，阮含星恰好碰见朝珩又要下山。
她疑惑道：“师尊，你不是要去江国王宫么？不是要带我去吃天下独绝的鹌鹑蛋么？”
朝珩道：“你待在山上，好好修炼。”
阮含星不解，“我们明明说好的，就算不是为吃鹌鹑蛋，是为干活，我们一起，干活也更快，不是么？”
朝珩沉默片刻，挥挥手道：“下次再说，你先好好休养。”
阮含星有些不解和不悦，只能揪一朵花来摧残。
第二日，到了和裴思星约定去裴家的日子。
裴思星换回世家打扮，穿了一袭锦绣的淡金色圆领袍，裹得长身潇潇如竹，他为阮含星提前准备了一身浅紫色圆领襦裙的和一套白翡头面，两人穿上相称得宜。
去裴家的路途，甚至不用自己费力御剑，是由裴家可驭空的马车来相接。
马非凡马，而为张着翅膀的修界灵兽，为着低调，裴思星只留马车外八个仆人八个婢女护送。
阮含星坐在车内软垫上，虽看不见里面金丝银线绣的软垫、嵌白玉的车壁和熏暖香的小金炉，但能感到手下身下的柔软、听见前前后后诸多奴仆恭敬的声音、闻着淡雅幽沉的香气。
这香气，她有印象，是一味叫做“云缕”混着灵力的香，普通人闻之能延年益寿，修士闻之利于调息灵力和修行。
之所以有印象，是曾在郑府时，郑夫人有一日让人捧着稀世珍宝一样捧着一碟茶盖大小的香料回家。
她把这香独独送去了郑兰卿的思齐斋，郑兰卿那时正在教阮含星写字。
便闻到了这气味。
郑夫人还似炫耀般地给她们介绍这香多珍贵多稀奇，还想把阮含星赶出思齐斋，好像她多闻两口就浪费了这云缕香。
“师兄，这香味道很好，可以给我一点点么？”
“回去我送你。”
“我可以多要一点点么？比如……一茶盖就行？”
裴思星失笑，“你想要多少，都可以，何必如此客气。”
阮含星弯起唇来。
原来，与裴家相比，郑府那些算了什么呢？不过是当时骗骗她这个没见识的女孩。
真可惜郑夫人没活到现在，否则她一定要把车里香炉里云缕的香灰都抠出来，砸到她脸上，好好炫耀一番。
阮含星又好奇问道：“玄阳师兄，你是不是很有钱啊？”
裴思星又被她的话语逗笑，握住她的手道：“小阮，以后我的都是你的。”
阮含星忽然觉得嫁给裴思星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