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族实力不如陵江王,但踪迹隐匿,难以捉摸,且族人众多,虽年年杀,却始终杀不尽。近几年虽接连杀颖棋、颖画、颖琴,但蛇族更新换代的频率很快,关键是那位传闻中百年来的最强蛇王,当初虽在遥望海被朝珩所伤,但时间越久,她的实力恢复地越好。
关于这位蛇王,众人只听过她的传闻,知她名为元清霜,容貌美艳绝世不逊于三界第一美人朝瑛,但浪荡成性,男宠无数,子女众多。
陵江王和蛇族从前从不勾结,是因为两者亦有仇怨,与修界倒也形成微妙平衡。
如今玉腰奴投靠蛇族,要么是他从陵江地宫逃离后已不将自己视为陵江王一党,要么……背后也有陵江王的意思,若是如此,可就难办了。
“阿珩,消息何来?”朝璟肃然问道。
朝珩道:“前段时间为查这邪术,我抽空跑了陵江地宫一趟,没想到被我抓到两条丑蛇,说为玉腰奴来取旧物。一问之下,方知玉腰奴现在成了元清霜的新宠。”
朝璟道:“是否能从这两个蛇族,顺藤摸瓜问到露桥霜林所在?”
朝珩摇头,“蛇族被下禁咒,凡泄露居处,便会蛇丹破碎、暴毙身亡。”
虽有线索,却仍无头绪。
朝珩又道:“也不算全无思绪,虽不知详细居所,但可知是在江国境内。我认为,可派弟子于江国探查。江国是小国,唯有七郡,一郡置四、五弟子细细巡查。蛇族畏雄黄和凤仙花,弟子身上携之;每郡弟子兼有剑修和琴修,琴修奏九婴妖曲诱之,剑修以雄黄涂剑杀之,或可寻得。”
若找到蛇族,再寻玉腰奴,或可顺藤摸瓜找到陵江王。中途如能重创蛇族,更一箭双雕。
只是此事行来,也绝非易事,中途变数,难以预料,甚至花上一年半载的时间都未必充足。
“难也要做,问仙盟那边,先拖着。”朝瑛和朝璟相互交换了眼神,从彼此眼中看见了对此计之认可。
接下来一段时日,三圣轮流在藏云宫、觅剑阁和闻琴轩为诸弟子讲解蛇族相关知识,朝瑛传授弟子《九婴妖曲》,朝珩为剑道弟子教授更适合与蛇族打斗的《清影剑法》,朝璟则布局入江国的弟子队伍和行程。
伤后三日,阮含星转醒,依旧在沉兰峰。
正是灯半昏时、月半明时,烛光暗暗,一切安静清寂。
她想起身,却扯得肩膀一阵剧痛,尽管那里伤口已痊愈地差不多,可内里肌理关节的损坏,却略有些严重,以至于左肩至手都绵软无力。
连伤两次,意料之中。
微微吃痛的声响惊动了室内另一人,她擡眸细寻,才从夜色里看见帘子外间还坐着一个朦胧的身影,此时正起身朝她走来。
那人英姿挺拔,剪影亦如松似柏,待走近来,衣襟上的凤纹流渡月华。
“师尊……”阮含星开口,却是声音喑哑。
朝珩端来一碗水,让她饮下,润了润喉咙。
饮罢水,阮含星问他:“师尊,方师姐她还好么?”
朝珩沉默片刻,道:“无力回天。”
她脸色愈发苍白,唇畔微动,轻声道:“怎会……”
朝珩坐在床边,抚肩以安抚她,“你亦受创,需要静养。这件事,暂时别想。”
阮含星乖顺点头。
问仙盟的事需要人处理,教授完《清影剑法》,他便赶去。
没过几日,阮含星在沉兰峰练习术法时,隐约听见转角后花廊下朝璟在与朝瑛说话。
“……阿珩伤了龙华宫主,现在仙盟以犯禁为由要罚他,宗主不肯松口……我失策了,不该放他独身前去,吟儿死了,以他的性子正是心烦意乱之时……阿瑛,你守着瑶山,我速去盟中一趟。”
“阿珩比以前已经成熟许多,定是那些人故意激他才如此,否则阿珩不会这般,真是可恨可耻!”
“冯秀自杀了,正因为此,他劈了那宫主一剑。”
“什么?!”
朝瑛正惊怒着,忽有一白影从后方冲了过来,对着二人便跪下拜道:“掌门师伯、瑛师伯,弟子恳求你们带我去问仙盟,我实在担心我师尊!”
朝瑛被吓了一跳,赶紧扶她起来,“小阮,你这是做什么?你从哪里跑来的,还不好好回去休息!”
阮含星不起。
“小阮,莫要胡闹!”朝璟斥道:“你纵去又有何益?”
她上前扯着朝璟的衣袖,苦求道:“师伯,我不想再像去年遥望海后一样,那样一直无望地等下去。如果师尊有难,我却不在他身边,我日日夜夜都睡不好,我宁愿陪他一起受难,我宁愿我替他受难,我宁愿再被戳个十个八个窟窿,也不要一个人在山上等,我的心太煎熬了!”
赤诚言语,不加掩饰,令人动容。
朝瑛也急了,“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
朝璟无奈,思索片刻,方道:“去了问仙盟,若说错话,做错事,纵是我和你师尊,未必保得了你,若去,必谨言慎行。”
“师兄!”朝瑛不解,朝璟只对她轻轻点头。
“谢师伯,我一定都听师伯的!”阮含星才露出笑容。
朝璟将她扶起来。
晚生后辈,初生牛犊,去了也好。
离开瑶山,去了那里,才能看见,在所谓凌虚、御风、月昃、日盈四境以外的另一个修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