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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撞破 “世子竟是小女郎。”(1 / 2)

第90章撞破“世子竟是小女郎。”

日子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夏意越浓,转瞬七月已过半旬。

晴朗日空万里无云,空气里带着干燥热意,荷塘粉莲迫不及待抻腰,悄然绽出了花苞,点缀着一池碧波。

盛夏明媚的时节,入目尽是勃勃生机。

沈明语早起就赶往魏国公府。

天未亮时,萧明景亲自来接她,道老夫人病重,盼她登门去探望。

沈明语心头猛跳了几下。

自打迁居回沈府,她的确许久不曾去看望过老夫人了。

那次袁为善来信,宫里也得知了沈敬鸿或许还活着,在林方廷和太子力谏之下,皇帝最终发了话,叫边关的人仔细寻找沈敬鸿下落。

这场风波总算过去了,为着安抚沈明语,皇帝还特意给她寻了份差事,在礼部挂了个虚职。

虽不必做出实绩,但到底是渐渐涉足官场人际来往,即便沈明语不喜应酬,七八次里也总得去一回,较之念书的时候,的确日程繁忙许多。

沈明语明白,眼下皇帝不过是暂时打消了疑虑,若迟迟寻不到阿爷,难保不会再起乱子。

经历此次风波,又因萧成钧不在京中,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故而行事越发低调,在外多数是沉默寡言,从未与人闹过嫌隙。

念在她年纪小,又得了林方廷暗中照顾,礼部众人待她十分客气。她日子暂且算过得去,掩饰身份也还顺利,只要谨记着养母曾经的教诲——不与人多接触,自然能少许多麻烦。

说来也怪,不知是因太子渐得圣宠,还是因岐王自顾不暇,江家和岐王这段时日并未再对她发难。

但只要岐王一日不除,沈明语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她掰着手指头算,想萧成钧还要一个月才能回来,不免生出几分沮丧。

这段时日,他的信来得很频繁,但不知是否因担心信件被人截留,信里的内容并无任何僭越,只是些闲话家常,任凭谁见了,也只会感慨句手足情深。

唯有一封信,结尾突兀留了句,“敏敏,为兄甚是挂念你,还望珍重”。

沈明语后来才想起来,是她那回病倒后,萧成钧叫人加急送回来的。

可是她当时并没有给他去信,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病倒了?

但眼下沈明语没空想这些。

赶到魏国公府,还未到春晖堂,已然察觉到阖府上下压抑的气氛。

老夫人病势越发严重,精神头也差了不少,多半时日躺在榻上修养。

“前几日宋太医来看,听他口气,约莫是熬不过今年了……”

萧明景悄声说着,眼里泛起了红。

沈明语进了屋,看见形容枯槁的老夫人,整个人油尽灯枯似地躺着,她鼻尖一下就酸了。

只是不想惹得老夫人难过,她赶忙背过身去,揉了揉眼睛,方才回头走到榻边。

“祖母,孙儿不孝,孙儿来迟了。”

沈明语坐下来,握住老夫人的手,只觉得掌心握了把枯藤老枝似的,又轻又僵。

室内一片静谧,老夫人慢慢睁开眼皮,浑浊的眼珠动了动,抖着唇唤了声,“六郎来了……”

听老人家嗓音沙哑得厉害,沈明语急忙起身,端了碗温水,喂她喝了两口。

近来老夫人总昏昏沉沉的,此刻却似乎清明几分,让沈明语扶自己起来。

“你一个人支棱门庭,瘦了一大圈,等你三哥回来,必是要心疼了,他也就待你好些。”

老夫人轻轻拍了拍沈明语的手,叹息一声,“这些孙辈里,我如今只放心不下你们两个。”

沈明语低头,看老夫人枯瘦的手背,心中难过,轻声道:“祖母好生养病,三哥也才能安心。”

老夫人勉强扯了点笑,“他近来如何了,可有消息”

距萧成钧离京,已过去了近三月。

他南下走了多地,先是催收了十几桩欠款,而后又赶上江淮水灾,安抚了躁动的灾民,随后深入灾情前线,在摸清受灾情况后,上奏建议朝廷拨款,针对不同程度受灾地区分列赈灾款项数额,并详细列举了银款各类应用明细,提出了行之有效的赈灾措施。

皇帝准许了他的奏疏,下拨了四十万两赈灾款,叫他亲自盯着发放,他如今应是忙着此事,做灾后重建。

沈明语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老夫人目光微微出神,“三郎是个挂念黎民的好孩子……”

她话音打住,突然凝望着沈明语,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再说话。

沈明语看老夫人沉默不语,担心她哪里不适,轻声问:“祖母,你是有什么话要我交代给三哥吗”

老夫人握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回过了神。

她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敏敏,你觉得你三哥怎样?”

沈明语愣了下,“三哥人品贵重,性子也好,在我心里自然是最好的。”

老夫人点了点头,说:“可惜你和你三哥,至今都没有嫁娶,也不知我还能不能撑到那一日……”

上个月,长姐已经出嫁,其余的几个孩子,除了最小的七弟,都已经有了相看好的人家。

沈明语不明白老夫人为何突然提起此事,只得宽慰道:“祖母福祚绵长,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敏敏……”

老夫人叹了声气,闭了闭眼,决意把话说开了,“祖母一直都知道你是女孩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她说话声放得慢,以至于沈明语听起来犹如远处传来的低语,不太真切。

等她反应过来,意识到老夫人说了什么,整个人又懵了半晌,“祖母,您,您早就知道……”

她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只是眼底一直忍着的泪倏地流了下来,好像这些年的委屈一下倾泻而出。

“祖母知道,祖母有苦衷……”老夫人也忍不住落泪,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当时老二媳妇生的是个男孩,为了顺利瞒过去,我们只好将你当男孩儿养大……后来送你去庄上,也是想避人耳目……但谁知后来叫你吃了那么多苦……”

再后来,却又因种种原因,不得不继续扮了下去。

“另一则要紧的是,你生母也曾说,不要让外人知道你是个姑娘家,否则会惹来杀生之祸,所以……我不知你生父是谁,但他大约是树敌太多,又或许,你生母不想叫他知道自己有个孩子……”

老夫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体力有些不支,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沈明语赶忙给她拍背喂水,“祖母,您先别急,咱们明日再说罢!”

人之将死,老夫人总觉得自己再不说只怕要没机会了,缓了缓继续道:“若是你真想知道生父是谁,可以叫你三哥帮你暗中查查,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要是你生父靠谱,就认回去,这样也有人给你撑腰,要是不靠谱……你就回来依靠你三哥,他待你是极好的。”

沈明语忍着泪,看老夫人强撑着精神絮叨,言辞间尽是对她的挂念,心里更是难受。

她用力点了点头,“等三哥回来,我再和他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