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亲吻分不清现实梦境,燎原之势太过汹……
花厅东暖阁偏僻,听不见远处喧哗声响。
秋夜绵长,微风拂过床幔,凉爽宜人。
沈明语躺在榻上,意识不清,脑袋沉重,胃里一阵一阵地难受,觉得口干舌燥。
酒后的醉意从四处涌来,令她越发昏沉,分辨不清现实抑或梦境。
混沌思绪里,她仿佛被人抛弃在一片荒芜之中,举目四望,皆是光怪陆离扭曲的画面。
一会儿是养母袁氏临终前握着她的手泫然欲泣,一会儿是阿爷告诉她必须女扮男装的肃然面孔,一会儿又是漫天大雪中跪在金銮殿门前……
平日里强撑的外壳被狠狠敲碎了,露出柔软脆弱的一面,唯有掌心传来的坚硬触感叫她感到踏实。
沈明语犹如溺水之人,紧紧握住那截青白的腕骨。
可任凭她如何用力,五指间的手腕依旧慢慢抽走,仿佛握不住的流沙。
“不许走!”
她赌气似地掀开被子,腾地坐起来。
萧成钧空出的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叹气道:“好,哥哥不走。”
他哄小孩似地哄她,“你先躺下,别惹了寒,明儿起来要头疼得狠了。”
沈明语浑浑噩噩的,双目迷离地盯了他好一会儿,才乖乖点头,任凭他把自己塞回被窝里。
酒后本就容易胸闷气短,沈明语觉得身上衣衫哪哪儿都不舒服。
近来她身形渐开,半夏回回绑束胸都勒得极紧,今日因着外出应酬,比平时束缚得更紧了些。
许是潜意识知道眼前人对她毫无威胁,又或许恍惚身在梦境,沈明语缩在被窝里不安分地扭动,费力地扯着束胸。
萧成钧不知她怎么了,低头看她,蹙眉问:“是不是哪里不适?”
看她面色泛红,眉心皱巴巴的,呼吸越发急促,似乎憋得很难受。
萧成钧顾不得许多,指尖轻轻掀开了一角被子。
却在这时,眼帘骤然闯进一抹亮得刺眼的白皙。
锁骨下方,凝脂般的玉肤上有块浅浅的胎记,如同樱桃捏破后流出的汁痕,又似一道模糊的月牙,大半边掩在素白衣衫下,只露出些许微勾的月牙尖儿。
他瞳孔微缩,整个人霎时僵住。
萧成钧呼吸不自觉粗重了半分,极快地挪开了眼,迅速扯过被子,将她严严实实盖住。
沈明语终于挣脱了束缚,心口舒坦了几分,勉强有了些力气。
也不知哪里来的冲动,她忽然伸手,拽住了萧成钧的衣襟,迫使他稍稍俯身。
“哥哥……我想要哥哥陪我。”
温软的身子倏地贴近萧成钧身上,她的双臂绕过他的胳膊,顺着他的腰缓缓下滑。
衣料摩擦的悉索声响似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叫他心尖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
萧成钧一动不动,紧抿着唇,声音发僵,“敏敏,你松手。”
他浑身紧绷,一贯平静的声线微微有点儿颤,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慌乱。
沈明语已然醉得意识不清了,她半撑起上身,闭着眼,不管不顾地缠着他,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整个脑袋埋在萧成钧胸口,拿脸颊轻轻蹭他,喃喃低语:“我就是不想哥哥走……”
沈明语醉得几乎快不省人事,根本不知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只一味贪恋他身上的苏合香气,似乎能缓解她的头疼。
外头赶来的竹烟刚要敲门,忽听见屋里面传来一句冷厉的呵斥:“别乱动——”
竹烟被那声音唬了一跳,手指僵硬停滞在半空中。
方才前院四处寻萧成钧不见,他马不停蹄赶到花厅,匆忙过来请人。
可眼下这是什么状况?
隔着模糊窗纱,竹烟勉强辨认出一道熟悉的背影坐在榻前,正要俯身按下身前人的肩。
他家主子的腰上,赫然被两条纤细的胳膊环绕住了。
饶是历经过大风浪,竹烟也彻底怔愣住,几乎快忘了呼吸。
看来,主子一时半刻是请不动了。
竹烟屏住呼吸,慢慢后退,麻利地退到了廊外拐角处。
……
月明星稀,公府热闹渐消,归于平静。
江容钰是最后一位从花厅离开的贵客。
临走前,她状若不经意地从东暖阁前经过,期望能再等到萧成钧出来。
就在这时,江容钰看见竹烟从前方急匆匆走过,叫住了他。
江容钰平时眼高于顶,眼下却一改娇矜本性,对竹烟扬起笑脸,声音温和问道:“沈世子如何了?我瞧他方才不胜酒力,看着脸色不大好。”
竹烟垂着眼,回道:“世子吐了一回,这会子去东暖阁歇息了。”
江容钰若有所思。
今夜她一直在等,想在萧成钧回后院的路上,“无意间”和他偶遇。
好不容易等到他出来,却被摆了张冷脸,只微微朝她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客套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走得那样果决,连半点儿多余眼神也没有,冷得如同数九寒天的一盆冰水,浇得她满心期待化作郁闷。
不知为何,江容钰莫名想起,在清颐园和萧成钧初见时,被他牢牢遮掩在身后的那个人。
彼时她虽视野狭隘,却隐隐瞥见了一抹桃粉裙摆。
他护着的人,是个姑娘家。
哪怕过去多时,她依然无法忘怀萧成钧那一刻的眼神。
便如方才,他刚才送沈明语过去,看她的眼神。
阴郁,冷冽,令人不寒而栗。
萧成钧如此看重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么?
江容钰对这位太子伴读印象并不深,只知他性子温吞,和那些见惯了的文弱书生别无二致,全凭着有个战功赫赫的祖父,才得太子青睐。
那样的人,凭什么能让萧成钧这般在意?
但沈明语到底是萧成钧的弟弟,也就罢了。那个清颐园的女子,却不过是个小小宫女。
江容钰生平挫折不多,这是她第二回感受到莫大的挫败感。
她一定要找出那个姑娘是谁。
————
一阵夜风从门窗缝隙悄然潜入,拂得屋内烛火摇曳不止。
许是萧成钧声音太过严厉,饶是神智不清,沈明语也怔愣了一瞬,不情不愿地慢慢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