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传言玉女(十一)难道,殿下在乎的是……
“无他,就是之前一直追查的那个药徒,昨日有了线索。”
张庄敬接过卢月照递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继续说道:“有人说,曾在北直隶东北的荒山中见过他,像是乔装打扮过,那人神情闪烁不定,大概率就是那药徒。”
“这是好事啊!大隐隐于林,小隐隐于市,既然京城周围发下海捕文书,再加以重赏盘查都没有那药徒的消息,那他藏匿于没什么人烟的深山的可能倒是大了很多。”卢月照说道。
张庄敬点头,眉目舒展,“只不过,那片荒山面积不小,加之从前夏日树木茂密,又很少有人去那里,这才一直没有发现,如今到了秋日,树叶渐渐凋零,他再想要无声无息地藏匿在内,就没有之前那么容易了。”
“而且,那药徒之前还在京城开着医馆,想必不缺钱花,也不知他被人买通,收买他的人许诺了他多少银两,就算他带着大笔银子窜逃,在那荒山之中,钱再多也没处花,就不知他的心智够不够坚定,能否一直忍受过这样提心吊胆的清苦日子了。”卢月照说道。
“没错,荒山下的重要路段已经设卡拦截,只不过现在还未确定他藏在何处,未免打草惊蛇,才没有大肆搜查,不过,也不能任由他在山里一直藏匿,我怕——”
“你是说,怕有人也和你们一样得知了那药徒的踪迹,想要杀人灭口?”
张庄敬点头,“况且,距离干王为我设下的期限也越来越近,届时若是这案子没有眉目,没有将药徒捉拿归案,我这身官服,怕是要保不住。”
“干王?”猝不及防听到这两个字,卢月照忽然有些微怔。
“怎么?”张庄敬有些疑惑她的这番神情。
“啊,无事,”卢月照很快回过神来,“干王此人雷霆手段,你既然在他面前立下了军令状,那确实要抓紧些,否则,以他说一不二的性格,真的会罢官,甚至,还免不了一顿板子或者是其他惩罚......”
“梨儿你怎会知晓我还在干王那里欠了一顿板子?”张庄敬觉得有些神奇,笑着相问。
“干王他......怎么说呢,若是差事办好了,或者他心情好的时候,你若是有些小差错他不会放在心上,可若是......将事情办砸了,或者,刚好撞上他心绪不佳之时,那就完了,他冷言冷语几句都算是轻的。”
卢月照说到此处,自己的脖间伤口忽然像是在隐隐作痛,明明伤口早已愈合,只不过刀痕太深,原本白皙光洁的脖颈处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粉色疤痕。
只不过……
近些日子与他接触多了,卢月照倒是也明白了几分这位干王的性情,他不再如之前一般对自己冷言冷语,加以胁迫,甚至有时候她还能品出几分他的温柔。
?!
卢月照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赶忙将后面这句话扔出脑海。
张庄敬仔细听着,本来还笑着,忽然听出了卢月照话里的意思,“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很熟悉干王一般,而且,你口中的干王与我熟知的那个好像有些不同,他此人赏罚分明,行事果决,根本不会将自己的情绪轻易暴露在我等面前,更遑论能够得知干王心绪好坏了。”
“啊?是吗,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对他倒也,称不上是熟悉,”卢月照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和张庄敬说他和裴祜之间的多次接触,“只不过因为干王声名在外,加之,我与他有过几次接触......”
“梨儿你,与干王有过接触?”张庄敬瞪大眼睛,很是不可置信,反问道:“我怎不知?”
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张庄敬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平日怎会有机会与干王接触,我也是因为案子的事,才偶尔与干王相见,加起来也不过三次。”
“这,说来话长,就是......上次官兵去济世医馆搜捕药徒,香雪和旗儿也被关了进去,我实在心急,这才当街拦马,求他做主开恩,后来,便是孙婆,寻到我为他的一本古籍作注,这才有了些接触。”
这样一回想,卢月照陡然认识到,原来自己已经与干王有了这么多次相遇相处,只不过,剩余的一些事情,要么涉及干王私密,要么便是自己与他的保密约定,实在不能告知张庄敬。
张庄敬微微点头,只是,他总觉着梨儿和干王之间像是有些奇怪,但是他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何因由。
忽然,他注意到了一旁书桌上的漆盒,那漆盒古朴但又描得精致,不像是当朝之物,倒像是古物,以及——漆盒旁边还摆着一本书卷。
张庄敬实在好奇,起身来到桌案旁,待看清这本书卷上的内容之后,他瞪大眼睛,满是震惊。
“梨儿,这……难道这是《金匮别录》?它......不是已经失传了吗,怎会出现在你这里?”
卢月照也来到这边,“这便是干王寻我作注的古籍了,否则,我怎会有机会读到此书。”
张庄敬伸手想要翻阅,可是很快止住,这毕竟是干王之物,未经允许,他不好翻阅,只不过他忽然弯下腰身,凑近细细端详着,眼神里是止不住的好奇。
“真好,当真是这本古籍,没想到啊,竟有一日出现在我的面前,若是能有机会读过,那便好了......”张庄敬叹息,他甚至有些羡慕卢月照。
卢月照想了想,开口道:“既然庄敬哥想要看,那不妨拿回去读,我方才刚好读完最后一章,批注也已经作完了。”
“这,可以吗,若是被干王知晓,他会不会迁怒于你?”
卢月照轻轻摇头,“前几日,王爷已经将这古籍赠与我,由我借出也无不可,况且,干王不是这等小器之人,否则也不会将此书赠出,这样的稀世古籍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她想起那日于元忠劝自己收下《金匮别录》时对自己说的话。
“那,我就将它带回家中,梨儿你放心,我会好生保管,绝不会有丝毫损失,等我读完之后,一定第一时间还回。”张庄敬大喜过望。
“好。”卢月照笑着回道。
一日后,东宫端仁殿内,裴祜刚刚下早朝,就立刻坐回平头案后,开始批阅奏章,批阅间隙,几位朝廷重臣一个个进入,将自己所负责之事一一向裴祜汇报最新进展,再和裴祜确定下一步的动向。
于元忠神色匆匆,从宫外回来,随后在端仁殿外守着,陈宇也在一旁。
吉庆端着茶盘从殿内出来,将茶盘递给小太监让他去沏茶后,自己在抱厦和于元忠陈宇两人站在一处。
“两位大人,杂家倒是有些奇怪,近几日殿下为何心情格外好啊,眉目都舒展了不少呢,殿下可是遇上什么高兴事儿了?”吉庆一脸笑意。
于元忠和陈宇面面相觑,一同摇头。
“未曾听说。”陈宇说道。
“那倒是有些怪了,我瞧着不太像殿下一贯的行事和性格,”吉庆眨眨眼,“不过没事,不管究竟为何,只要殿下高兴了,我这做奴才的也跟着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