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赵国的龙德殿
令人窒息的沉默,如同实质的铅汞,灌满了龙德殿的每一个角落。守旧派们脸上挂着矜持而冰冷的胜利微笑,如同庙堂里泥塑的神像,俯视着下方摇摇欲坠的少壮派。虚界之中,胡服猎人被那沉重的暗金锁链死死缠绕,刀光黯淡,座下战马深陷泥沼,发出不甘的悲鸣。那盘根错节的石锁(赋税之锚)岿然如山,将象征着民生的麦穗压得几乎贴地,无声地控诉着“竭泽而渔”的恐怖前景。
陈勉老尚书袖中的账册如同淬毒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公子章变革图存的咽喉之上。他微微昂首,浑浊的老眼扫过面如死灰的少壮派将领,最终落在公子章那张因屈辱、愤怒和巨大压力而微微扭曲的年轻脸庞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猫捉老鼠般的“悲悯”:
“公子…老夫深知你心系国事,锐意进取。然则,”他话锋一转,如同钝刀割肉,“**空有凌云志,难填无底壑啊!**胡服骑射,耗资巨万,民力已疲。这超支的三成,非是老夫凭空捏造,乃是雁门关实实在在的账目!若再强行推进,扩及全国…公子啊公子,你口口声声为国为民,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赵国烽烟四起,**民变之火先从你手中点燃**吗?!”
“陈勉!你!”纳兰巴特尔气得浑身发抖,碧瞳几欲喷火,想要怒斥其危言耸听、混淆视听,却被公子章猛地抬手阻止。
公子章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吸入了龙德殿中所有的沉重与绝望。他环视四周,守旧派那一道道冰冷、审视、甚至带着一丝嘲弄的目光,如同针扎般刺在他身上。他看到了中间派眼中的疑虑与退缩,看到了己方将领眼中的憋屈与不甘。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王座之畔——那只灰败的芹鸟,眼珠低垂,羽毛黯淡,仿佛已对这无休止的、低劣的攻讦彻底厌倦,只待落下最后的、代表衰亡的裁决。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公子章。但就在这灭顶的窒息感中,一股被压抑到极致的、属于边关风雪的凛冽,属于年轻血脉的滚烫,属于真正“变革者”的决绝,猛地从他灵魂深处炸开!
“哈…哈哈哈!”公子章突然发出一声短促、嘶哑、却充满了无尽悲愤与自嘲的笑声。这笑声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刺耳,惊得所有人都望向他。
“好!好一个‘空有凌云志,难填无底壑’!好一个‘民变之火’!”公子章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终于喷发,带着滚烫的岩浆与撕裂大地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殿堂的金砖之上!他的目光如同燃烧的寒星,死死钉在陈勉脸上,也扫过所有守旧派:
“陈尚书!诸位宗亲元老!你们口口声声‘祖宗之法’、‘礼乐衣冠’、‘国本根基’!你们忧心‘民变’,忧心‘根基动摇’!忧心我公子章成了赵国的罪人!”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仿佛踏碎了无形的枷锁!
“那本公子倒要问一问诸位!你们身上这宽袍大袖、锦绣华服——”公子章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他猛地抬手,狠狠抓住自己身上那件象征着赵国贵族身份、繁复华丽、镶金嵌玉的朝服前襟!
“**哧啦——!!!**”
一声刺耳的裂帛之音响彻大殿!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公子章竟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件价值连城、代表着他王族公子身份的华贵朝服,从领口到腰腹,硬生生撕开!撕裂!如同撕碎一张腐朽的遮羞布!
破碎的锦缎和玉片四散飞溅!露出了里面早已穿好的一套——**简洁、利落、便于骑射的胡服劲装!**
“——穿在你们身上,可曾为边关将士挡过一支北狄的狼牙箭?!”公子章的声音如同风暴席卷,他指着自己身上朴素的胡服,胸膛剧烈起伏,“穿在你们身上,可曾为田间耕作的农夫省下一粒救命的粟米?!穿在你们身上,可曾让那雁门关外烧杀抢掠的豺狼,生出半分敬畏之心?!!”
虚界之中,那被锁链缠绕、深陷泥沼的胡服猎人,随着公子章撕裂华服的动作,猛地爆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他身上的猎人皮袄(象征旧衣冠束缚)片片碎裂!露出内里同样精悍的胡服!一股沛然莫御的、带着边关风霜与不屈意志的力量轰然爆发!缠绕其身的暗金锁链(赋税重负)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竟被这股源自本心的力量硬生生绷紧、拉直,甚至出现了细密的裂痕!那压弯麦穗的石锁,也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公子章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血泪的控诉与不屈的宣告,在龙德殿中掀起滔天巨浪:
“你们忧心民变?!那你们可曾忧心过,北地三郡霜冻,冻死骨填满沟壑时,你们府邸中的炭火可曾减过一分?!南疆蝗灾,赤地千里,易子而食时,你们宴席上的珍馐可曾少过一味?!你们口口声声的‘民’,在你们眼中,不过是账簿上可以增减的数字,是维护你们这身‘祖宗华服’不被风沙侵蚀的——**泥土!**!”
他猛地指向王座之上,指向赵王那捻动粟米、速度已快到极致的手指:
“父王手中的粟米!来自雁门!来自最贫瘠、最困苦、也最坚韧的土地!那上面的每一道褶皱,都浸满了边民的汗与血!那才是真正的‘国本’!那才是需要我等披肝沥胆去守护的‘根基’!而不是你们身上这些——**蛀满了安逸、腐朽、吸食民脂民膏的华丽躯壳!**”
公子章的声音如同利剑,刺破所有虚伪的帷幕:
“胡服骑射,省下的不是钱粮!省下的是将士的性命!是边关的安宁!是赵国得以喘息、得以强筋健骨的时间!扩军耗费巨大?那便裁撤冗官!削减宫廷用度!收缴贪墨所得!开源节流之法千万条,岂能因噎废食,坐以待毙?!你们怕民变?我公子章更怕!我怕的是因循守旧,坐视国力日削,待到北狄铁蹄踏破邯郸,那时,玉石俱焚,才是真正的——**亡国灭种之变!**”
“这身华服——”公子章将手中破碎的锦缎狠狠掷于殿前金砖之上,如同丢弃一堆无用的垃圾,他身着胡服,昂首挺胸,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它太重了!重得压弯了赵人的脊梁!重得蒙蔽了明辨时势的双眼!今日,我公子章便撕了它!从今日起,我赵国需要的,不是宽袍大袖的泥塑木偶!而是能挽强弓、跨骏马、守疆土、护黎民的——**胡服之士!**”
“祖宗之法若不能保境安民,那便——**革故鼎新!**”
“礼乐衣冠若成了累赘枷锁,那便——**断枷去锁!**”
“国本根基若系于万民温饱,那便——**轻徭薄赋,强兵以卫之!**”
公子章的话语,如同九天惊雷,一道接着一道,带着磅礴的气势与不容置疑的信念,在龙德殿中炸响!每一句都如同惊涛拍岸,狠狠撞击着守旧派构筑的“赋税石锁”与“民变堤坝”!虚界之中,胡服猎人身上的暗金锁链寸寸崩裂!他仰天长啸,手中弯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刀光,狠狠斩向那剧烈摇晃的盘根石锁!被压弯的麦穗,在刀光的映照下,竟顽强地挺直了几分腰杆!
王座之畔。
那只灰败的芹鸟,一直低垂的眼珠,在公子章撕碎华服、掷地有声的瞬间,猛地抬了起来!那浑浊的瞳孔中,仿佛有微弱的火星被这惊雷般的宣言与决绝的行动点燃!它灰败的翎羽,竟然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王座之上。
赵王捻动粟米的手指,在公子章最后一句“强兵以卫之”落下的刹那——
骤然停住!
那几粒来自雁门关的、干瘪却沉重的粟米,被他紧紧攥在了掌心!
风暴之眼,已然睁开!裁决之刻,就在下一秒!
另一边在峡谷
“轰——!!!”
猩红污秽的血色狂潮与秩序璀璨的生命乐章,在荒芜的虚界草原上再次狠狠相撞!碰撞的中心,空间如同被揉皱的纸张,剧烈地扭曲、撕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污血巨狼在星光和声中哀嚎融化,锈蚀兵戈在浑厚鼓点下寸寸崩断,淬毒草箭在春风笛音里枯萎成灰!那片小小的音乐净土,在毁灭的浪潮中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孤灯,顽强地闪烁着微光,却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压缩、蚕食!
“咚!咚!咚!”范行的“大地脉动战鼓”敲得如同濒死巨兽的心跳,他脸色煞白,额头汗如雨下,维持机关矩阵的双手青筋暴起,不住地颤抖。每一次鼓点都仿佛抽干他一分生命力,墨家符文的光芒明灭不定,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呜——嗡——”我的“时光回响·生命之章”笛音依旧高亢,但紧握灰烬长笛的双手虎口已然震裂,鲜血顺着笛身流淌,被跳跃的渐变火焰灼烧成缕缕青烟。肺腑如同火烧,每一次换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视野边缘开始发黑,那是精神力透支的征兆。
“芳菲…袭予…!”阮星若的娇叱声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她星辉法杖高举,璀璨的星河和声依旧流淌,但范围已大幅缩小,光之音符的亮度也黯淡了许多。神官领域边缘,污秽的血光如同贪婪的毒蛇,不断侵蚀着纯净的星光,每一次冲击都让她娇躯剧震,嘴角溢出一丝鲜红。
**林婉儿(声音依旧冰冷,但语速极快,如同最精密的计算机在超负荷运转):**
“警告!防御矩阵能量输出下降17%!星穹共鸣场域稳定性跌破临界值!生命乐章核心频率波动加剧!冲击压力峰值持续!预计净土领域将在37秒内崩溃!范行!注入备用能源!星若!集中领域核心!无名!维持主旋律稳定!灰烬!提供最大时间增幅!”
**灰烬(作为长笛,其意念在我脑中疯狂咆哮,火焰在笛孔边缘近乎失控地喷涌):**
“草!草!草!老子知道!老子在烧!在烧啊!木头!听见没?!钢板在报丧了!37秒!就剩37秒了!给老子吹!往死里吹!**不是动用最高权限——是他妈给老子燃烧权限!**把吃奶的劲儿使出来!灵魂都他妈给我押上!”
(意念转向外部,发出歇斯底里的、近乎诅咒的咆哮,仿佛在号令整个虚界的法则)
“**风!给爷刮!刮他个天昏地暗!雪!给爷下!下他个冰封万里!草!给爷疯长!长成荆棘绞死那群血崽子!冰雹!给爷砸!砸烂那些破铜烂铁!**听见没?!老子以666.5世时间旅者的名义命令你们!给老子——**使劲儿的砸!!!**”
随着灰烬这燃烧权限、如同疯魔般的意念咆哮,纯净领域外围的景象骤然剧变!
凛冽的、裹挟着冰晶的狂风凭空卷起,不再是柔和的春风,而是如同剃刀般锋利的**极地风暴**,狠狠撞向扑来的污血巨狼群,将它们冲锋的势头硬生生遏制、冻结!
鹅毛般的、蕴含着灰烬时间之力的**暴雪**倾盆而下,覆盖范围远超之前的风雪,将那些淬毒的草箭瞬间掩埋、冻结!
音乐领域边缘,枯败的血色土地上,无数闪烁着微弱绿芒、却坚韧无比的**荆棘藤蔓**如同狂蟒般破土而出,带着新生的愤怒,疯狂缠绕、绞杀着冲近的锈蚀兵戈!
更恐怖的是,在猩红音浪的上空,无数人头大小的、包裹着幽蓝火焰的**冰雹**如同流星雨般轰然砸落!每一颗都精准地砸在俯冲的血焰骨鹰或凝聚的血色能量节点上,爆开大片的冰雾与混乱的能量乱流!
这突如其来的、狂暴的“自然之怒”,硬生生在血色狂潮中撕开了一道短暂的缺口,为岌岌可危的音乐净土争取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干得漂亮老灰!”范行精神一振,趁机将几枚珍藏的墨家核心晶石拍入机关矩阵,黯淡的鼓点瞬间变得雄浑了几分!
阮星若也立刻收缩领域范围,将星穹和声的力量集中于核心区域,光芒重新变得凝实!
我咬紧牙关,不顾口鼻溢出的鲜血,将全部意志、生命力乃至灵魂的余烬都灌注进笛音之中!“时光回响·生命之章”的音调陡然拔高、变得更加激昂不屈!试图稳住核心旋律!
然而,这狂暴的反击,也彻底激怒了血狼赵穆!
“吼嗷——!!!蝼蚁!垂死挣扎!”他巨大的狼首发出震碎虚空的咆哮,那双音波蝠翼疯狂扇动到极限!整个血色荒原仿佛活了过来,大地脉动(土黄符文)与天空的血色能量(终末之力)疯狂注入他体内!
“滞大人赐我神力!岂容尔等亵渎!**终末血海!葬灭一切!**”
他张开巨口,不再仅仅是声波洪流,而是喷出了一道**粘稠如实质、翻滚着无数痛苦哀嚎面孔、散发着彻底腐朽与终结气息的暗红色血浪**!这血浪所过之处,灰烬召唤的狂风被污秽、暴雪被融化、荆棘被腐蚀、冰雹被吞噬!它以无可阻挡之势,如同灭世的海啸,朝着摇摇欲坠的音乐净土,轰然拍下!
**灰烬(笛音在血浪的压迫下都变得尖利扭曲,意念充满了透支的疯狂和最后的不甘):**
“顶住!给老子顶住啊!章鱼哥——!!!你他妈的——快啊——!!!老子…老子这次是真他妈…要吹成灰了…这惊喜…太大了…吃不消啊…”(意念的声音越来越弱,仿佛风中残烛)。
就在这灭顶的暗红血浪即将吞噬净土核心的千钧一发之际——
远在邯郸龙德殿,赵王那沾血的手指,刚刚抬起,指向了公子章。
虚界之中,芹鸟的翎羽,正艰难地泛起第一丝微弱的翠绿…
峡谷虚界这毁灭性的一击,与龙德殿那决定性的裁决,在时间与命运的弦上,绷紧到了极限!
在赵国龙德殿
公子章那如同裂帛惊雷般的宣言余音,仍在金碧辉煌的龙德殿梁柱间回荡、震颤,撞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与心神。虚界之中,胡服猎人刀光璀璨,锁链寸断,石锁剧震!那被压抑许久的革新之力,如同地火奔涌,即将破开沉重的岩层!
死寂,比之前更加凝重。守旧派们脸上的矜持冷笑早已凝固,化作一片惊骇与难以置信的苍白。陈勉老尚书张着嘴,袖中的账册仿佛重逾千斤,再也掏不出来。公子章身着利落胡服,昂然立于破碎的锦缎之上,胸膛起伏,目光如炬,如同浴火重生的战神,等待着最终的裁决——或是毁灭,或是新生。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于那至高无上的王座。
王座之上。
赵王那捻动粟米、速度快到极致的手指,在公子章最后一句“强兵以卫之”落下的刹那——
**骤然停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紧接着,那只布满老年斑、青筋虬结、曾执掌赵国权柄数十年的手,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甚至带着**微不可察颤抖**的姿态,缓缓抬起。那几粒来自雁门关、象征着最底层疾苦与坚韧的干瘪粟米,被他枯瘦的手指紧紧攥在掌心,仿佛攥着整个赵国的重量与未来。
老赵王的面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呼吸也变得短促而费力。他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目光,穿透了殿中的浮华与纷争,越过公子章,仿佛看到了遥远的雁门风雪,看到了边关将士染血的战袍,看到了田间农夫龟裂的手掌。
“咳…咳咳……”一阵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猛地爆发出来,老赵王佝偻了身体,宽大的袍袖随之剧烈抖动。他用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间竟隐隐渗出一丝刺目的暗红!但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撕碎华服、身着胡服、目光灼灼的儿子身上。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审视,有决断,有难以言喻的疲惫,更有最后关头迸发出的、属于一位雄主的孤注一掷!
他用那只沾着自己咳出之血、紧握着雁门粟米的手,颤巍巍地,却带着千钧之力,指向了殿下昂首挺立的公子章!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从残存的生命之火中艰难挤出,低沉、沙哑,却如同惊雷滚过寂静的殿堂,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一切争论的**王权意志**:
“准…公子章…以太子身份…监国……”
(短暂的停顿,伴随着压抑的喘息,目光扫过惊惶的守旧派)
“…执行…胡服骑射……”
(最后的力量凝聚,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断金裂石)
“**即日——执行!**”
话音落下的瞬间!
“咻——!”
王座之畔,那只一直低垂着头、翎羽灰败、仿佛随时会化作尘埃消散的芹鸟,猛地发出一声清越到穿透云霄的鸣叫!它那黯淡无光的羽毛,如同被无形的生命之泉浸润,从尾羽开始,一点点、极其艰难却又无比顽强地,重新焕发出**虽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翠绿光泽**!那象征着腐朽与暮气的灰败,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