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侧殿的小门被猛地撞开!
“娘子——!”范行的身影如同失控的机关兽冲了进来,脸上憨厚的伪装彻底撕裂,只剩下无尽的恐慌和难以置信。他冲到婉儿另一侧,颤抖的手想去碰触她抽搐的身体,却又像怕碰碎琉璃般僵在半空。他看到了滚落在地、星辉几近熄灭的破损罗盘,看到了她掌心的血迹,看到了她涣散瞳孔里疯狂闪烁湮灭的混乱数据流。这个平日里沉迷机关、总想逗娘子开心的男人,喉咙里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呜咽,眼泪瞬间决堤:“娘子…你怎么了…别吓我…你醒醒啊娘子…”他无措地抬头看我,眼神里全是崩溃的求救:“无名大哥!她…她这是怎么了?!”
`【灰烬(在我脑中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实体化的尖啸)】:**逻辑风暴!核心熔毁!防火墙灰飞烟灭!那些被压下去的情感废料…记忆碎片…全炸出来了!混沌!无序!湮灭!她快被自己的‘心’撕碎了!木头!快!用‘权限’稳住她!日晷形态启动。!**`
我强压下翻涌的心悸,将掌心坚定地覆在婉儿冰凉汗湿的额头上。灰烬臂环的光芒变得极其微弱而内敛,一股源于我自身“权限”的、带着泥土腥气和微弱生命力的稳定感,小心翼翼地向那片狂暴的混沌风暴探去。触手是刺骨的寒,内里却是毁灭性的、无声的尖啸。我的意识仿佛被卷入一片宇宙初开般的混沌:冰冷的算法碎片、灼热的草原笑声、纳兰羞红的脸颊、星若狡黠的眨眼、公子章沉稳的指令、赵穆阴鸷的毒计、跳动的权重数字、我疲惫却温柔的眼神…无数矛盾、互斥的碎片在她彻底崩毁的思维核心中疯狂冲撞、撕裂、湮灭!没有逻辑,没有理性,只有一片将灵魂彻底撕成粉末的炼狱!
“婉儿…坚持住…我们在…667…回家…”我的声音干涩撕裂,将全部心神都灌注在那点微弱的锚定上。
殿门再次被推开,这次是压抑着焦急的脚步声。
“婉儿!”纳兰嫣然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和公子章竟去而复返!显然,纳兰心中的不安让她无法离开。公子章紧随其后,沉稳如渊的脸上此刻也布满了凝重和关切。纳兰看到地上无声无息、只有身体在神经性痉挛的婉儿,看到范行崩溃的泪水和跪在旁边的我,瞬间捂住了嘴,眼中泪水夺眶而出:“她…她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
公子章快步上前,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最终落在我身上:“无名!婉儿情况如何?需要什么?寡人不惜一切代价!”
`【灰烬(意念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来不及解释了!所有人!安静!给老子和无名争取三息!**`
我将记忆权限的能力注入林婉儿的心神稳住了她内心的风暴一定要撑住啊婉儿。
话音未落,我左手腕上的灰烬臂环骤然爆发光芒!那深邃的幽蓝与炽烈的熔金瞬间交融、坍缩,不再是火焰纹路,而是化作一个极其复杂、极其古老的微型符号——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缓缓旋转的**日晷**!日晷边缘环绕着细小如尘埃的金色符文,晷针则是一道凝练到极致的、仿佛能刺穿时空的熔金光束!这就是我的本源灰烬的本源。时间!
**“时滞之晷——开!”**灰烬的意念不再是私密频道,而是化作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响彻灵魂的敕令!
嗡——!
一股无形的、超越了空间概念的**停滞**之力,以那微型日晷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大殿内摇曳的烛火,瞬间凝固!跳动的火苗保持着上一秒的姿态,如同最精致的琥珀。
*范行脸上滚落的泪珠,悬停在半空,晶莹剔透。
*纳兰因惊惧而微张的唇,公子章欲迈出的脚步,全部定格!
*甚至空气中飘散的尘埃、酒宴残留的余香分子…一切运动,都陷入了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停滞**!
唯有思维和那微型日晷的光芒仍在运转!
`【灰烬(急躁。)】:**听着,‘我’!时间被老子强行掰弯了!只有三息!这三息,对婉儿而言,是思维风暴被强行放慢了亿万倍!她的崩溃过程被拉长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灰烬(意念转向我,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把你的‘权限’!用尽全力!像钉子一样钉进那片混沌风暴最核心的‘原点’!别管那些碎片!找那个最初被‘可爱’炸出来的、属于‘林婉儿’本身的、最原始的‘锚点’!只有那个点能救她!**`
`【灰烬(意念最后扫过停滞的众人,带着一丝眷恋)】:**范木头…别真哭死了…纳兰丫头…公子章…还有…星若那丫头应该也快到了…看好她…看好所有人…667…一个都不能少…**`
时间在停滞的领域中,被无限拉长。
我的意识,在灰烬燃烧本源强行开辟的这“三息”时滞领域内,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全部灌注于掌心之下那片狂暴的混沌风暴!无视那些疯狂冲撞的冰冷碎片和灼热记忆,我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毁灭性的乱流中疯狂搜寻!寻找那个被“可爱”一词击中时,婉儿思维最深处本能产生的、属于“她自己”而非“天算”的悸动点!
在哪?在哪?!
风暴肆虐,碎片如刀!我的精神仿佛也在被切割。范行凝固的泪水就在眼前,纳兰凝固的惊恐,公子章凝固的凝重…还有灰烬那微型日晷上,晷针的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代表时间的符文正在一颗颗熄灭!
时间不多了!
就在晷针即将彻底熄灭的瞬间!
我的感知猛地“抓住”了风暴核心深处一个极其微弱、极其混乱、却又带着一丝熟悉“温度”的波动点!那是婉儿在听到“可爱”时,瞳孔本能收缩的瞬间,心口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撞了一下的感觉!一个被理性视为最高污染源、却在逻辑废墟中顽强闪烁的、属于“林婉儿”这个人本身的锚点!
“找到了!”我心中狂吼,将源于“根”的全部力量,连同灰烬燃烧日晷传递过来的最后一丝时滞伟力,不顾一切地、狠狠地“钉”向那个点!
**轰——!**
停滞解除!
烛火猛地一跳,泪珠坠落,尘埃飘动,声音回归!
“娘子!”范行的哭喊再次响起。
“婉儿!”纳兰的惊呼。
“无名!”公子章的喝问。
而我掌下的婉儿,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短促而痛苦的抽气!随即,那疯狂的痉挛如同被切断电源般骤然停止!涣散瞳孔深处疯狂闪烁的数据乱流猛地一滞,随即如同潮水般褪去,虽然依旧空洞无神,却不再有那种毁灭性的混乱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疲惫和…一片空白的茫然。
她没死!那一点“锚点”被钉住了!逻辑风暴被强行中断了!
“呼…呼…”我大口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感觉精神被彻底掏空。左手腕上,灰烬臂环的光芒还在闪烁。,那微型日晷的虚影早已消散。
灰烬(啊,累死了累死了总算稳住了啊。不过那姑娘的心像风暴的问题还没解决呢。接下来唉,算了算了,等一会儿等一会儿累坏我了。)
“无名!她…她好像不抽了!”范行带着哭腔,又惊又喜地看着婉儿停止痉挛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冰凉的手。
纳兰和公子章也围了上来,看着婉儿虽然虚弱到极点、但似乎暂时稳定下来的状态,都长长松了口气,但眼中的担忧丝毫未减。
就在这时,侧殿小门再次被推开,阮星若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小脸煞白:“婉儿姐姐!我感觉到…呃?”她看到地上的婉儿和围着的众人,尤其是范行通红的眼眶和无名惨白的脸色,瞬间明白了什么,眼圈也红了,默默蹲到范行身边,握住了婉儿的另一只手。
朝华殿内,烛火依旧。劫后余生的小队成员围在他们崩溃的指挥官身边,无声的守护在死寂中蔓延。婉儿躺在冰冷的地上,呼吸微弱,眼神空洞,像一具被风暴彻底洗礼后只剩下残骸的空壳。但至少,那毁灭性的风暴暂时停歇了,暂停时间锚定记忆。为她在绝对的混沌中钉下了一个“人”的锚点。
667号世界线的破船,在惊涛骇浪中勉强稳住了船身,但代价惨重。前路,依旧迷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