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这日,县医院病房外的白杨树落尽了最后一片叶子。曹大林蹲在走廊长椅上,手里攥着个冷透的馒头,眼睛死死盯着重症监护室的红灯。门开时带出的消毒水味里混着一丝血腥气,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大林..."赵春桃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出来,白大褂上沾着可疑的污渍,"孩子暂时稳定了,但..."
曹大林腾地站起身,膝盖撞翻了搪瓷缸子,咣当当滚出老远:"但是啥?"
"先天性心脉不全。"赵春桃声音沙哑,"县医院没条件手术,得去省城。但孩子太弱,路上怕撑不住..."她突然抓住曹大林的手腕,"除非能找到千年雪莲做药引!"
曹大林眼前闪过老辈人讲的故事——长白山天池绝壁上有种通体晶莹的雪莲,百年发芽,千年开花,能活死人肉白骨。上辈子他只当是传说,没想到...
"具体位置?"
"三道泉往北三十里的鹰愁涧。"赵春桃从怀里掏出块发黄的绢布,"这是柳红梅爷爷给的路线图,但..."她咬了咬嘴唇,"那地方终年积雪,还有雪豹出没。"
病房里突然传来柳红梅的哭喊声。曹大林冲进去,看见她挣扎着要下床,输液架被带得摇晃不止:"小宝不行了!我得..."
"躺好!"曹大林一把按住她,"我去找雪莲,你守着孩子!"
柳红梅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他胳膊:"带上这个。"她从枕下摸出个骨雕的哨子,"遇到雪豹就吹,能保命。"
安顿好妻儿,曹大林连夜返回草北屯。刚进院门就听见堂屋里吵得厉害,曹德海的旱烟袋敲得炕桌砰砰响:"孙为民死在牢里了!说是突发心梗,骗鬼呢!"
"爹,咋回事?"曹大林掀开门帘。
屋里烟雾缭绕,郑队长和刘二愣子都在。郑队长递过份文件:"验尸报告显示,孙为民中的是蓖麻毒素,这玩意普通犯人根本搞不到。"
刘二愣子凑过来低声道:"牢房监控那晚正好'检修',你说巧不巧?"
曹大林心头一凛。上辈子他见识过某些人的手段,这是典型的灭口!
"还有更邪门的。"郑队长从公文包取出个信封,"孙为民死前留下这个,指明交给你。"
信封里只有张照片,背景是某间办公室,几个干部模样的人站在"严厉打击盗猎活动"的标语前合影。曹大林眯眼细看,突然指住角落里的年轻人:"这不是...省林业厅的周秘书吗?"
"正是。"郑队长冷笑,"他舅舅是省委王副书记,分管林业口。"
屋里一时寂静。曹大林捏着照片的手微微发抖——原来真正的保护伞在这!难怪孙为民必须死...
正说着,院外传来急促的刹车声。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匆匆进来,曹大林认出是县医院的张院长。
"曹同志!"张院长满头大汗,"刚接到省里专家电话,孩子最多撑七天!"
曹大林如遭雷击,猎刀"咣当"掉在地上。七天?按老猎人的说法,光走到鹰愁涧就得四天!
"我这就出发!"他转身就去收拾装备。
"等等!"郑队长拽住他,"刚收到护林站报告,鹰愁涧一带最近有偷猎者活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曹大林和郑队长对视一眼,同时想到——雪莲!周秘书那伙人肯定也听说了孩子的事,要抢先下手!
凌晨三点,曹大林整装待发。刘二愣子执意同行,两人仔细检查每件装备:登山绳用桐油浸过防冻;冰镐尖端缠着麻布防反光;干粮袋里除了炒面,还装了两块赵春桃特制的参茸膏。
"带上这个。"吴炮手递来个皮囊,"老山参泡的酒,关键时刻能救命。"
曹德海默默往儿子行囊里塞了把铜钥匙:"老宅地窖第三块砖下,有杆双管猎枪。"
王秀兰红着眼圈往两人怀里各塞了双羊毛袜:"天池边上寒气入骨,别冻掉脚指头。"
启明星还挂在天边,两人已踏入老黑山地界。为避开盗猎者,曹大林选了条险路——从断魂崖攀上去,能省一天路程,但悬崖上结着冰壳,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跟紧我。"曹大林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抓住岩缝里的枯藤开始攀登。刘二愣子紧随其后,喘得像个破风箱。
爬到一半时,枯藤突然断裂!曹大林全靠臂力挂在冰壁上,靴尖在光滑的岩面上徒劳地寻找支点。下方是百丈深渊,晨雾像张巨口等着吞噬失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