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睦的心微微一紧。婆婆的感知力远超她的想象。她不能让婆婆担心,更不能让婆婆知道外面那翻涌的黑暗天幕和方块K的恐怖威胁。她必须带他们走,但需要一个理由。
小睦悄悄移动脚步,靠近了蛇隐者。她踮起脚尖,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极细微声音,快速而清晰地说道。
“方块K…他的力量在变强…要把世界变成‘正确’…没有选择…没有其他可能…婆婆的院子…也会消失…我们需要你们的力量…对抗他…”
小睦说到这里,看着眼前的三个怪异和慈祥的老人停顿了一下。但又想到,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深吸一口气,重新鼓起勇气说了下去。
“但是,可能...你们,再也回不来了。”
蛇隐者金色的竖瞳猛地一缩!他瞬间理解了小睦话语中的沉重含义。
方块K的名字本身就带着一股冰冷的威压,而“正确”世界的含义,更是让他们本能地感到恐惧和排斥,那意味着他们与婆婆共同建立的这个小小的、不完美的“家”将被彻底抹平!
蜂女和鼹鼠力士虽然没完全听清,但看到蛇隐者剧变的脸色,也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紧张地看向小睦。
“没有其他选择了吗...在下愿意去!”
蛇隐者看向老人,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但小睦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挣扎。他们不想离开婆婆,不想让她担惊受怕,可小睦描绘的灾难,似乎避无可避。
“可是,婆婆…”
小睦知道,蛇隐者是不想让老人担心。
‘我,又要做那个坏人了呢。’
小睦突然想起了crychic解散的那一天,她稍微提高了音量,用一种带着点焦急的语气对婆婆说。
“婆婆!外面…外面天色很不好,好像…好像要下大雨了!我…我家田里的麦子还没收完!就在城东!我…我一个人收不完!能不能…请三位大哥大姐帮帮我?收完麦子就好!”
这个借口蹩脚又漏洞百出,但小睦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了。她清澈的眼睛带着恳求看向三个怪异,希望他们能配合。
三个怪异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明白了小睦的用意。
“对对对!婆婆!”
鼹鼠力士反应最快,瓮声瓮气地接话。
“俺力气大!收麦子最快了!保证帮这小妹子收得干干净净!”
蜂女也连忙点头。
“嗯嗯!婆婆,我们…我们去帮个忙!很快就回来!保证不会让麦子淋雨的!”
她翅膀紧张地扇动了两下。
蛇隐者微微躬身。
“婆婆,助人乃分内之事。我们去去便回,您安心在家等我们便是。”
老婆婆听着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话,空洞的眼睛“望”着他们声音传来的方向,沉默了几秒。院子里安静得只剩下风声。
终于,她布满皱纹的脸上重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深处,似乎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
“好,好…去吧。帮帮这孩子。收麦子是大事,耽搁不得。”
她摸索着,轻轻推了推离她最近的鼹鼠力士。
“力士,你力气大,多帮衬着点。小蜂,小蛇,你们也仔细些,别毛手毛脚的。早去早回啊。”
“知道了,婆婆!”
“放心吧婆婆!”
“定当速去速回。”
三个怪异连声应着,仿佛真的只是去帮邻居收趟麦子。他们小心翼翼地松开婆婆,蜂女还不忘把婆婆扶到小石桌旁的石凳上坐好。
“孩子,路上小心。晚上还回来吃饭吗?”
老婆婆对着小睦的方向嘱咐了一句。
“晚上...就不回家吃饭了。”
三个怪异最后深深看了婆婆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和坚定。
小睦低头,心中五味杂陈。可是,她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然后,他们跟着小睦,无声地快速离开了小小的庭院。
脚步声远去,院子里只剩下老婆婆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石凳上。
晚风吹拂着她花白的头发,吹动着院子里刚翻过土的小块土地。
她空洞的双眼“望”着远方翻涌着诡异黑暗的天空方向(尽管她看不见),又仿佛在“看”着孩子们离开的小路。
许久,她抬起布满老年斑的手,手上还带着鼹鼠力士残留的毛发,轻轻抚摸着小石桌粗糙的边缘,那里,还有一道鼹鼠力士不小心拍出的细微裂缝。
老婆婆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很轻很轻、几乎被风吹散的声音,自言自语般呢喃道:
“收麦子啊…现在…才刚入夏呢…”
她的手指,在那道裂缝上,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