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锅得结实点。”他嘟囔着，锤子刚举到半空，锅体“滋啦”一声自己胀厚了三分，比他捶打十下还管用。
“嘿，成精了？”他瞪圆了眼，又试探着想：“要是能自己烧饭就好了……”话还没出口，锅底“呼”地窜起蓝火苗，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热气。
二郎神手忙脚乱去扑火，锅盖“啪”地跳起来，内侧焦黑的地方浮出几个歪字：“你心里说了。”
“你倒有理了？”他抄起锤子作势要砸，可锤子悬在半空又慢慢放下。
他盯着锅里的水蒸汽，突然笑出了声：“合着现在连念头都得管着，比当年在天庭当差还累。”他把锅往墙上一挂，拍了拍灰：“行吧，爷学闭嘴还不行？”
日头爬到山顶时，孙小朵抱着小金猴爬上了花果山最高的那块石头。
风从山底往上涌，吹得她裙摆猎猎响。
小金猴揪着她的发绳晃：“姐，底下的灶火怎么都亮堂堂的？”
她往下望，漫山遍野的炊烟像根根金线，串起散在各处的村子。
那些金线往上飘，在天上连成条亮闪闪的带子，跟锅底星带缠在一块儿，比月亮还亮。
“要是有一天……”她轻声说，“天庭再也不敢下来……”
话音未落，大地突然轻轻一颤。
这一回不是晃动，倒像有双手托着山底，温柔地往上托了托。
百里内所有灶火“轰”地腾起三尺高焰，火舌卷着风往天上冲，在云层里烧出个老大的符号——正是前儿个她蹲在村口巨石上画的，歪歪扭扭的“根”字。
“咱家的根，不靠天救。”她念出声，火苗“噼啪”炸响，像是在应和。
风中残语最后一次显形，这回不是“反”字了，是团淡金色的雾，裹着个“立”字，转了两圈就散了。
锅底星带突然亮得刺眼，像有人往灶里添了把干柴。
金光落下来，把整片南天染成了黎明的颜色。
小金猴指着天喊：“姐，星星在笑！”她摸了摸他的脑袋，心里像揣了团热乎的灶火——原来最猛的火，从来不在天上的炼丹炉里。
等她抱着小金猴下了山，村子里的热闹劲儿还没散。
孩子们追着跑，把“言律”喊得震天响；萧逸蹲在井边，正教老人们怎么“喊”甜水；韦阳的木牌被人用红布包了，供在村头老槐树下；二郎神的锻造房飘出饭香，那口会自己烧饭的锅正“咕嘟咕嘟”煮着小米粥。
可等月亮爬上树梢，孙小朵蜷在炕头时，总觉着哪儿不对。
她翻了个身，听见窗外的虫鸣突然哑了。
往常这时候，该有几家的夜灶还亮着，飘出炒瓜子的香，可今儿个连烟都没一缕。
“姐，渴。”小金猴迷迷糊糊往她怀里钻。
她摸黑去灶房舀水，却发现水缸是空的。
往常这时候，水缸早被“喊”得满满当当了。
她推开院门，月光把青石板照得发白——没有鸡鸣，没有锅响，连狗都没叫一声。
山风卷着雾气吹过来，她后颈的汗毛又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