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头的灶台飘起蓝烟，韦阳踮脚把墨点进每缕炊烟。
烟里浮起影：破庙的瓦檐下，大圣蜷成团啃冷馒头，怀里揣着个糖人，糖人上的小猴子扎着冲天鬏。
天兵的喊杀声渐近，他慌不择路撞翻了供桌，糖人碎在泥里。
有孩子指着天笑：“大圣也摔过跟斗呀！”可笑着笑着，小丫头抹起了眼泪：“他怀里的糖人，是不是要给小朵的？”
铁匠铺外，二郎神蹲在泥堆前。
他捏的猴子没戴金箍，尾巴尖焦了块，正蹲在炉边啃桃——桃核“咔”地咬碎，露出点没吃完的果肉。
他抹了把脸，往塑像脚下摆了碗热汤：“当年你蹲这儿，我没问你饿不饿。现在补上。”第三日清晨，塑像表面渗出细字，歪歪扭扭像猴爪子抓的：“汤太烫，可炉火烧得暖。”他盯着那行字，喉结动了动，终于把揣了三天的焦桃仁埋在泥里。
后半夜，小金猴揉着眼睛从芭蕉叶下钻出来。
他晃着嫩芽跑到海边，踮脚蘸了点孙小朵剩下的墨，在礁石上歪歪扭扭画：“我想爹……可我不记得他。”海风“呼”地刮来，要把墨迹卷走。
小毛团急得直蹦，嫩芽亮得像盏小灯：“不许吹！不许吹！”
孙小朵正往回赶，远远看见这幕，刚要伸手帮忙，却见那墨迹突然“活”了——每个字都扭成小猴子的模样，揪着风的衣角死不松手。
礁石缝里“咔”地裂开道缝，株小桃树钻了出来，树干上刻着字：“爹没教我的，我来教他。”
“姐姐！”小金猴扑进她怀里，嫩芽上还沾着墨，“树说要教爹！”
风里浮起片残语，轻得像片桃瓣：“你不是继承者，你是新章。”
孙小朵抬头，天边泛起鱼肚白。
有片云的影子轻轻晃了晃——像极了当年大圣翻筋斗时，留在天上的尾痕。
她摸着弟弟头顶的嫩芽，又看了眼海边礁石上的小桃树，突然笑出声：“看来得准备点东西了……”
老槐树下的石桌上，那片蓝布围裙被晨露打湿，歪歪扭扭的猴子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字：“下回故事宴，记得给我留碗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