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升荣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帝王盛宠,也总有衰落的一天,届时这些钱财,也是个倚靠。
“多谢公公提点。”桑晚也看出他的意思,目光淡极,顺手从中拿出一张银票,递给李升荣:“公公慢走。”
李升荣满脸堆笑:“姑娘通识聪慧,前途必不可限量。”
说着,弓腰双手接过银票,转身退去。
珠月从苏若手里抱走金匣子放进里间,像极了家犬护食:“姑娘,这次的银票是真没捂热乎呢,您就送出去了。”
苏若看着她,笑容无奈又亲和。
桑晚不知想到什么,总觉得被捧太高,只怕将来摔的更惨。
她也不知自己在怕什么,却又十分矛盾。
从前活的没有自我,现在……
萧衍之对她越好,她心中便越不安,就像在等着终有一日被宣判死期。
她下意识摸了摸唇角,昨日太超过了。
忽然拉近自己和帝王间的距离,也不知是对是错。
她若要为自己而活,便也有喜欢人的权利。
萧衍之虽给她自由,可这种自由,却是在他视线下的。
桑晚心下一团乱。
得到的,亦或是失去的,都是帝王给予,完全被牵着走,她的眼前一片迷茫。
兜兜转转,终又回到起点,她的命运,从来都不会掌握在自己手里。
仿若南国大殿初见时,那惊鸿一瞥,桑晚便注定要被萧衍之带回晋国……
这样突如其来的盛宠,她自问又能维系多久?
苏若担心地问了句:“姑娘?司针署的人还候着呢。”
桑晚回神:“叫她们进来吧。”
司针署来的都是宫女,丈了桑晚的身量,要替她裁制新的冬衣。
又送来许多首饰,皆是宫闱内的样式。
临走时,桑晚叫住领头女官,“宋司针,可否给我些空着的巾帕和丝线”
宋茹浅笑:“自然可以,姑娘想做什么绣品?奴婢叫人明日送来。”
桑晚不甚在意:“闲来无事,打发练手罢了,什么都行。”
宋茹应下,司针署的人也告退离开。
接连打发走两拨人,桑晚只觉疲惫。
萧衍之白日很忙,除了用膳,几乎见不到。
许是上次亲的狠了,接连几次用膳,桑晚沉默不少,说什么都应,但萧衍之总觉得桑晚在躲他。
书籍字画更是流水地送进偏殿,桑晚终日窝在里头,也不出去,生怕惹上是非。
倒和苏若讨教了不少刺绣上的针法。
两人说话的时辰日益减少,萧衍之的脾气也与日俱增。
尤其在朝堂上,龙椅下的臣子一个个胆战心惊,刚好了没两天的帝王,脸色又差的可怕。
就连一向受宠的孟涞都被狠批了一通。
柯沭暗暗忍笑,内阁有太后的人,孟涞至今未查出是谁给太后通风报信。
搞得他最近也草木皆兵,手里的银子看着都不香了。
萧衍之政务繁忙,每每抽空想去看桑晚时,她也总能掐着点睡下,叫帝王无可奈何。
这日,他忽地改了时辰回宫,进偏殿时,见桑晚手里拿着针线绣的认真。
悄悄站到她背后:“这是在绣香囊?”
桑晚一惊,指尖刺痛,殷红的血顿时渗出。
她不大在意,转身讶异:“陛下怎得这个时辰回来了?”
帝王蹙眉,执拗地拿过她的手,将冒血的指尖含进嘴里吮吸,眼睛却盯着桑晚,像在谴责。
桑晚想抽回手,萧衍之却惩罚似的轻咬了下。
她呼吸一滞,没觉得疼,才软着声儿说:“不要紧的……”
“这些日子一直在绣这个?”萧衍之问。
香囊是桑晚喜爱的蓝色,样式也淡雅,看起来像荷叶。
桑晚点头:“二姐姐有个顶好看的香囊,便是林娘娘绣的,我想学学看。”
她做事认真,学东西又极快,香囊上的荷叶已是半成品,有模有样。
萧衍之不解:“绣便绣,躲着朕做什么?”
桑晚不安地扫了眼萧衍之的手,哪敢承认在躲他,生怕帝王一个不高兴,变本加厉地揽着她亲回来。
含混道:“没有躲……”
萧衍之却好似会错了意,默默看了眼自己腰间只挂着的玉佩。
历朝历代,香囊多为女子赠予,以此来表达心意或做定情信物。
帝王好似恍然大悟,忽而温柔不少,“对眼睛不好,闲了出去走走,或等朕忙完这几日,带你走动走动。”
桑晚乖巧点头,萧衍之难得没有久留,“绣吧,早点歇息。”
她满眼不解,送走帝王便叫来珠月,十分纠结:“你说林娘娘会喜欢这个颜色吗?”
珠月拿了另外两绺丝线再三比对:“奴婢觉得,这个颜色很适合林夫人,端方典雅,又不失贵气。”
……
安安稳稳过了几日,桑晚也逐渐适应这般闲适。
只是太过祥和,反而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未时刚过,安顺有些慌乱地进来通传。
“姑娘,太后娘娘请京中贵女入宫赏菊,也请您一同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