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47章她会选择逃去哪里？
“夫君？”岑雨薇开口,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
萧慎敬松开眉头，提步朝她走去“今日天气不错，用过早膳,朕陪你去御花园走走。”
岑雨薇立刻点头,抿唇一笑，一脸欣喜。
两人用膳时，除了太监唱菜的声音,偌大的殿内安静得很。
岑雨薇身为一国之母，一举一动自然是无可挑剔是所有贵女们的典范。
食不言寝不语,她绝不会像那云禧,连进食时都敢开口嘲讽他。
在落针可闻的寂静里。
萧慎敬好几次擡眸,朝岑雨薇看去,又很快收走视线。
很快，萧慎敬放下金镶象牙箸。
一旁的福顺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今日陛下又吃得很少。
连日来都是如此。
本以为今日皇后来陪同,胃口应当会好一些,却没成想还越来越差。
自从大婚后，陛下不止胃口差，更是一门心思地扑在政事之上。
常常忙到三更天还在批阅折子。
有时太晚了,干脆就在暖阁闭眼躺一会,便要去上早朝。
如此下次，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这般废寝忘食，身体哪里吃得消？
所以天将黑,福顺本想着早些劝陛下歇息。
却突然又来了边疆急报。
突厥死士假扮粟特胡商混入玉门关,夜焚烽燧信号台；一番烧杀抢掠，屠杀了守城将领一众将士后，带着女人财宝扬长而去。
紫宸殿的铜兽香炉吞吐着龙涎青烟,萧慎敬的手指在《西域舆图》的昆仑山脉处反复摩挲。三更鼓声穿透雕花窗棂，兵部侍郎捧着燧台急报的手指仍在发抖。
年轻的天子重重地拍着御案“三昼夜连烧十二座烽燧，玉门关的狼烟竟是被自己人掐灭的。”
“陛下请看，突厥人敢在莫贺延碛设流沙阵，正是算准商团护卫必走伊州道。”陆修然修长的手指划过昆仑山北麓，最后在敦煌之上顿了顿“若令于阗镇守使率陌刀队沿且末故道北上，七日可抵阳关。”
“痴人说梦！”户部尚书驳斥道“昆仑北麓的驰道，早已被流沙埋了三十里！
殿角的铜壶滴漏突然发出空响，陆修然缓缓说道：“景全八年，郑魁借道天竺时重开过那段隘口。上月安西都护府的奏报里……”他故意顿了顿，瞥见皇帝猛然擡起的眼帘，“提到于阗守军在且末河畔，新得了三百匹大宛马。
户部尚书的嘴角抽了抽。
萧慎敬的手指停在沙盘中的且末河源头，那里插着面褪色的小旗，依稀可见‘扜弥’两个褪金小篆。
“着监察使携朕的金鱼符，走河西驿道……”萧慎敬忽然改口“不，走陇右牧监的驯鹰通道，三日之内把调兵檄文送至于阗。让安思顺的洪方军押送二十车火鹞箭，在鬼碛区西口给朕等着。”
萧慎敬说完，缓缓扫向众人，那双丹凤眼里噙着锋锐的光。
“他突厥敢犯我景盛一寸，就让蔡将军率领的西北军给朕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后面，萧慎敬独独留下了陆修然。
两人在紫宸殿中又商议许久。
直到快四更天时陆修然才从殿内退了出去。
福顺打着哈欠，压声说道：“陆大人，五更便要上朝了，不如便在偏殿坐一坐。”
“谢谢福公公。”
福顺在前面走时，陆修然突然上前几步，走到了他的身边，压低声音问道“福公公，云禧姑娘找到了吗？”
他偏头，看了眼陆修然，最后摇了摇头。
若是换作其他人问话，若是不送礼他也只当是没有听到。
但这位陆大人不同，清廉爱民，所领俸禄借用于兴办学堂，对有才学的寒门士子更是分文不取，在民间声望极高，如今更是陛下重用的红人。
福顺自然也不想与之交恶，反正不过是摇头点头的功夫。
陆修然入朝不久根基不稳，但身为翰林院学士，
知道他与云禧的关系不同，早早地就将云禧逃出去的事情告知了他。
在深夜的冷风中，年轻的翰林院学士静静地看向宫外，然后看着那轮快要消散的冷月。
此间明月亦照她身。
走得远远的，莫要再回来了。
萧慎敬这几日的膳食用得极少，可愁怀了福公公。
还记得以前云禧姑娘陪着时，陛下胃口好多了。
可如今皇后一同用膳也不能让陛下胃口恢复，那便试试别的妃嫔能不能吧。
快黄昏萧慎敬终于搁下毛笔，福顺接着添香的机会问道“陛下，今夜要不要去景仁宫看看。”
“薛贵妃？”萧慎敬倒是想起了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福顺看他没有拒绝立刻说道“听薛贵妃近日里学了暖锅的新做法，味道很是不错，适合为冬日去去寒气。”
萧慎敬缓缓垂睫，视线穿过袅袅香炉。
对，他有偌大的后宫，有各色的美人，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只需要他的一句话便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只需要对她们好一分，她们便会趋之若鹜欣喜若狂。
没有什么是不可被取代的。
特别是这紫禁城。
见萧慎敬点头，福顺眼尾都压不住的笑，立刻传旨去了。
让薛贵妃好生准备准备，今夜好生讨一讨陛下的欢心。
只要龙颜大悦后胃口自然打开。
“陛下，臣妾听闻你要来，特意备了二十四碟蘸料”薛贵妃欢喜地将萧慎敬迎进屋子，“这茱萸酱是用蜀王新贡的朝天椒，拿并州玉臼捣了三个时辰……
铜胎掐丝珐琅暖锅咕嘟着羊脂玉似的汤花，薛贵妃拿金镶象牙箸尖拨了拨浮在汤面的白菊瓣，忽将半片松茸喂到皇帝唇边：“陛下尝尝，这菌子可是臣妾兄长八百里加急从辽东冰窟窿里刨的。”
顺着露了半截嫩藕似的手腕朝上看，薛贵妃一双乌黑的杏眼，漾着丝丝缕缕的笑意。
像是染了蜂糖般甜。
萧慎敬盯着这双眼睛，没有动。
压出深深折痕的眼尾匿着暗光。
晦暗又莫测。
“陛下……你怎么如此看着臣妾？”薛贵妃表情僵了僵，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嗔怪道。
萧慎敬突然笑了笑。
越是失了兴味，笑意越深。
丹凤眼里的黑暗被笑意驱逐，好似化作了深情。
他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鹿肉，就着滚汤涮了三下，胭脂红的肉片裹满芝麻酱，递到了薛贵妃的碗中“贵妃幸苦了。”
薛贵妃脸上甜蜜笑意抑不住地散开。
“陛下，不如今夜就宿在妾身这里？”
“今日，朕还有奏章要批。”萧慎敬眼中的笑意不减，说出的话却如冷水兜头。
福顺默默地叹了口气。
薛贵妃也没法子吗？
很快，萧慎敬负手离开。
出了景仁宫，福顺立刻上前几步，恭顺问道“陛下，奴才再为你安排晚膳？”
“不必，朕没什么胃口。”萧慎敬说道。
走了几步后，他脚步突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