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风呼啸。
马头山的地势比地图上看起来要险峻得多，植被密集的山脊在月色下像一头头蛰伏的巨兽。
整个晋西北多黄土沙地，山林这般密集的地形相当少见，林无悔也不是什么地理专家，这个地形适合埋伏就好。
西北风卷着沙土，吹得人睁不开眼，林无悔身上那件从伪军骑兵营缴获的黑色呢子军大衣，被吹得猎猎作响，衣角几乎要扬到天上。
“营长，今儿这风可真邪门，刮得人骨头缝里都发凉。”
张虎缩了缩脖子，往冻得通红的手上哈了口热气。
林无悔“嗯”了一声，拉了拉军大衣的领口，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远处的山谷。
这风确实大得有些反常，但眼下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有动静了！”
潜伏在前的侦察兵猫着腰，悄无声息地摸了回来，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一股兴奋。
“营长，跟情报一样！鬼子的运输队，十几辆卡车，还有不少骡马，拉着重家伙，护卫的兵力看着也就一个中队，正朝咱们这边过来！”
林无悔拿起望远镜，朝侦察兵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一条火龙正在远处的山道上缓缓蠕动，那是鬼子卡车的车灯和士兵们举着的火把。
“两侧高地呢？有没有发现伏兵？”林无悔放下望远镜，沉声问道。
“没有！”侦察兵回答得斩钉截铁，“我们几个老侦察员分头摸了一遍，两边的山梁上干净得很，连个鬼影都没有！”
一切都和旅部的情报完美吻合。
这块肥肉，似乎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送到了嘴边。
可林无悔的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
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浓烈。
太干净了。
干净得就像是有人特意把餐桌擦得一尘不染，就等着你入席。
他想起了李云龙那张笑成烂菊花的老脸，想起了那句“连锅端了，渣都别剩”。
旅长亲自下的命令，李云龙更是把全团的希望都押在了猛虎营身上。
压力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种猎人般的直觉。
这片猎场，安静得过分了。
“营长？下令吧！”
张虎在一旁摩拳擦掌，压低声音催促道，“再等下去，鬼子就要走出咱们的伏击圈了！”
林无悔没有立刻回答，他再次举起望远镜，死死盯着鬼子运输队，试图从里面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可什么都没有。
不能再等了。
不管有没有鬼，这块送到嘴边的肉，没有不吃的道理。
“命令！”林无悔的声音陡然变得冷硬，“炮兵排，立即测算射击诸元，目标，敌军中部卡车！”
“一连、三连，不等了！我们不等鬼子进伏击圈，我们主动上去！
强行军，从两侧山坡插下去，务必在五分钟内，冲到山谷里，把他们的队伍给我拦腰截断！”
既然觉得不对劲，那就用最快的速度，最猛的火力，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彻底打烂他们！
“是！”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