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榆的心微微揪了一下。
她看着他此刻卸下所有防备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内心深处或许也藏着不为人知的孤寂。
萧彻似乎察觉到气氛有些低沉,很快又振作起来,转头看她,目光灼灼:“不过现在好了。现在我可以把这里分享给你了。榆儿,你是第一个知道这里,来到这里的人。”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和明亮,让向榆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低头看着自己裙摆上被水汽沾湿的痕迹,轻声道:“我很荣幸。”
两人一时无话,只听着震耳欲聋却又奇异地让人心静的瀑布声。
过了一会儿,萧彻忽然拉起她的手,走到水潭边一块被冲刷得光滑平坦的大石上坐下。
水汽扑面而来,带着沁人的凉意。
“光说我了,”萧彻侧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说说你吧。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向榆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微微一怔。
关于她的过去,她一向讳莫如深。
但此刻,在这与世隔绝的瀑布边,她心底那层坚硬的壁垒似乎也松动了一丝。
她沉默片刻,目光变得悠远而温柔,仿佛透过轰鸣的水幕,看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弥漫着药香的家。
“我小时候身子骨弱,三天两头便染风寒。”她轻声开口,声音被瀑布声掩盖得有些模糊,却带着一种柔软的怀念,“家父曾是太医院的院判。”
她顿了顿,似乎提及这个身份仍需小心,但看着萧彻专注倾听的神情,又继续说了下去。
“许是见我总与汤药为伴,又或是觉得我静得下心,父亲便开始教我识药。起初只是在药房里,指着那些晒干的草药,一味味告诉我它们的名字和药性。”
她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笑:“记得有一次,父亲考我辨认药材,他拿出一片切好的根茎问我。我瞧那断面黄澄澄的,闻着有股甘香,便自信满满地说是‘甘草’。父亲却摇摇头,让我再仔细尝尝。”
“我依言放入口中一嚼。”向榆说到这儿,忍不住微微蹙眉,仿佛那滋味此刻又回到了舌尖,“哎呀,苦得我立刻吐了出来,眼泪都飙出来了,原来那是‘黄连’!”
萧彻听到这里,忍不住低笑出声,想象着小小年纪的向榆被苦得皱成一团的小脸。
“父亲当时并未责怪我,”
向榆眼中带着对父亲的孺慕之情,“他只是抚着我的头说,‘榆儿,学医用药,最忌想当然。眼观、鼻嗅、口尝,乃至手感,皆需谨慎求证,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记住这黄连的苦,日后便不会再错认了。’”
“自那以后,我便记住了黄连的苦,也记住了父亲的教诲。”
她的声音轻柔,却透着认真,“后来,父亲便开始教我更深一些的东西,如何炮制药材,如何辨别药材的优劣,甚至如何初步配伍一些简单的方子。那间药房,便成了我儿时待得最久的地方。”
她没有说更多家族的变故,只是将这段关于父亲、关于医术启蒙的温暖记忆,在这水声轰鸣的秘境中,分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