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回到景仁宫,挥退了众人,只留剪秋在侧。
她端坐镜前,看着铜镜中自己依旧端庄、却难掩一丝疲惫与困惑的面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镜面。
皇上那日的反应,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她心头。
她料想过皇上可能不喜这般刻意,可能表面不动声色私下留意……却唯独没料到,会是那般彻底、近乎漠然的“无动于衷”,甚至这两人从来不曾问及过那个甄玉娆的事情。
那日的眼睛平静无波,没有惊艳,没有追忆,没有探究,甚至连一丝应有的“诧异”都欠奉。
只有一种……看透把戏后的淡淡厌倦,以及毫不掩饰的疏离警告。
纯元……难道在他心里,当真连一点涟漪都激不起了吗?
皇后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皇上了。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她心底发慌,又隐隐生出一股更强烈的不甘。
而另一边甄玉娆也察觉到了那次偶遇皇上的情况很诡异,那日御花园“巧遇”后,甄玉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皇上的冷淡,皇后的微妙,姐姐当时的言辞与神态……种种细节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让她喘不过气。
她不是懵懂无知的深闺少女,父亲甄远道虽非显宦,也是读书人,家教清正,她自有灵慧。
那场面,太过“恰好”,恰好得令人心疑。
甄玉娆带着满腹的疑问找到浣碧,想求一个答案。
浣碧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像是怜悯,又像是感慨,还带着点难以言说的唏嘘。
然后目光紧紧锁住甄玉娆:“玉娆,你年纪小,有些事……怕是不明白。”
她叹了口气,“那首《杏花天影》……可不是随便什么曲子。那是当年,长姐邀宠时吹奏的。可以说,那是她和皇上之间……一段特别的‘回忆’。”
甄玉娆的眼睛倏然睁大。
浣碧看着她骤变的脸色,语气愈发“推心置腹”,带着痛心疾首:
“现在想来,长姐执意要你入宫,又特意挑在那时那地,让你吹这首曲子……其用意,怕是……”
她摇了摇头,未尽之语比直接说出来更让人心惊,“哎,我也没想到,长姐在宫里待了这几年,竟变成了这般模样,连亲妹妹都算计上了。我都快不认识她了。”
“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甄玉娆脑海中炸开。
那些零碎的疑惑瞬间被串联起来——姐姐病中反复的哀叹、对家族未来的忧虑、对她容貌似有似无的打量、还有那日强撑病体也要“偶遇”的坚持……
原来不是思念妹妹,不是单纯追忆往昔。
是算计。